从来没有哪个人像王九郎这样,给她这么多的庇护与温暖。
可现在他像个陌生人一样冷漠地看着她,他生她的气,他厌恶她多管闲事,他不想看到她。
或许在他将凌波桥拆掉的时候,他就厌恶她了,她就该有自知之明离他远远的了。
是她痴心妄想,是她不识时务,一次又一次地因为能靠近他而窃喜,想着只要没有明说,她就能呆在他的身边,哪怕看他一眼也好。
他此刻的冷漠打碎了她的幻想,他明明地告诉她,他讨厌她,不喜欢她管他的私事。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借口留下了,再也没有借口靠近她了,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能够。
脑海中是从前或甜蜜或砰然心动的回忆,此刻她只觉得心痛如绞。
眼前冷漠的王九郎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一个。
顾重阳痛苦地闭上了双目,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王九郎却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他冷笑:“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顾重阳咬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只瞪大眼睛望着他,倔强又惹人怜爱。
这个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诱人!
王九郎猛地松开手,转过身去,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不是胆子很大吗?你不是将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执意要给我治病吗?你不是要替瑞丰受罚吗?怎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就怕了?”
“这就是你的诚意?这就是你的勇敢?”王九郎长身玉立,乌黑的头发还披散着,只留了后背给她:“顾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差点掐死你,你是不是忘了?”
“你管我的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能不能承受得了我的惩罚!”王九郎冷哼一声,指着门口道:“你走吧,看在你之前帮我几次的份上,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顾重阳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王九郎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我不走,我顾重阳给人治病,从来不会半途而废。九郎,你是我的病人,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哪怕你生气,哪怕你惩罚我,没有治好你的病之前,我都不会走。”
小姑娘刚刚哭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全是坚定,她说的话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执着,让人不由动容。
小姑娘突然上前一步,放软了声音,低声哀求:“九郎,请你相信我,你的头疼病,我能治。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惹麻烦。”
舅舅一家是九郎的救的,她的命也是九郎救的,只要能治好九郎的病,只要能向九郎示警,就是死了,她也甘愿。
她可以走,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没有感情,没有温暖,如行尸走肉一样的或者。她不要!她不要以后都活在无止尽的后悔之中,她要治好九郎的病,她要九郎长命百岁,健健康康,一生无忧。
看着小姑娘大大的雾蒙蒙的双眸,王九郎只觉得“叭”的一声,心中的某根弦断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充盈了他的心房,他感觉他的心又活了过来,重新跳动,感觉他的血液在叫嚣在奔流,在愉悦地沸腾着。
王九郎闭上了双眼,又是心酸又是高兴。
他的小丫头,怎么能这么善良?
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故意激怒她,就是为了让她不堪受辱知难而退,她竟然还不放弃他,还要给他治病,还要留在他身边。
他王九郎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对待?
刚才瑞丰红着眼圈告诉他,小丫头的针灸与推拿可以止住他的疼,这一次他竟然只昏迷了一个时辰,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可以让小丫头给他治病,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可小丫头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针灸与推拿意味着要近身接触,若是事情传了出去,以后她要怎么嫁人?
小丫头心地纯良,待人真诚,见到一个无关的人都会想要给人治病,更何况是他,救过她舅舅一家,她为了报恩,必定不会拒绝。
可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因为自己的病而坏了她的名声。他喝醉了,轻薄了她,她都差点投河自尽。若他们在近身接触,小丫头会不会萌生嫁给他的念头?
他不是不想娶,而是不敢娶。
他的病暂时能止痛,但一定能治好吗?小丫头的针灸推拿可以治头疼,能治好他体内的寒毒吗?若寒毒不除,他一样活不长的。
他不能娶了她又丢下她,她是娇花一样的小姑娘,不能将光阴浪费在他这个活不长的人身上。
所以他故意说那些话,希望她一怒之下离她远远的。
可她没有,她要留在他身边,给他治病,没有半点勉强。
他王旭何等幸运,竟然会遇上这个叫顾重阳的女孩子。
既然遇上了,既然她选择了留下,他就不会再丢开她。
脑海中念头渐渐清晰坚定,那胸膛内的那颗心却越发澎湃激昂。
睁开双眸,王九郎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云淡风轻:“刚才瑞丰已经跟我说了你的针灸可以给我止痛,那你就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我治。”
顾重阳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那圆溜溜湿漉漉的眸子好像可爱的小鹿,又萌又乖又有几分迷茫,让人忍不住想揽她入怀好好爱怜一番。
王九郎心情大好,忍不住就笑了:“怎么?不敢给我治?怕治不好我会惩罚你?”
“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