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学士拿起杜若所作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分析道:“这首词的上片写了‘庭院深深’的境况,‘深几许’于提问之中含有怨艾,‘堆烟’状院中之静,衬托少妇的郁郁寡欢,‘庭院深深’,兼有‘帘幕重重’,‘杨柳堆烟’,写出少妇生活在一个与外世隔绝、幽邃的环境之中,叠用三个‘深’字,暗示着少妇形同囚居,孤身独处,身心两方面都受到压抑与禁锢。”
“至于‘玉勒雕鞍’以下诸句,逐层深入地展示了现实的凄风苦雨对少妇芳*心的无情蹂*躏,夫君薄幸,游冶不归,只留下少妇空对着深深的庭院。”
“下片用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春花,比喻少妇自己的青春被毁,‘门掩黄昏’四句暗喻韶华易逝。结尾二句写少妇的痴情与绝望,如泣如诉,含蕴丰厚。‘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谓层深而浑成。因花而有泪,此一层意也;因泪而问花,此一层意也;花竟不语,此一层意也;不但不语,且又乱落,飞过秋千,此一层意也。人愈伤心,花愈恼人,语愈浅而意愈入,又绝无刻画费力之迹,谓非层深而浑成耶?所以说,此等好词确实足以达到传国的境界。”
听了邓大学士的赏析,包括凉亭内的三位大人在内,在场的众人都有茅塞顿开之感。更有几名学子摇头晃脑地口中念着那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回味无穷。
萧县令感叹道:“这首《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之中,花如人,人如花,最后花人莫辩,同样都难以避免被抛弃而凋零沦落的命运,曲折有致地表现了生活在幽闭状态下的少妇难以言明的内心隐痛。这首传国的好词,真是伤春词中的佳品啊!”
听了萧县令的话,萧珂忍不住侧目去看杜若,却见杜若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萧珂觉得心里非常难过,他痛苦地想道:“她伤心了?写出这么哀怨的词,她……”这首《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之中想必不仅仅蕴含着杜若对深宅少妇的同情,还有她对未来生活的种种担心吧?杜若毕竟是女子,身为女子,最希望的事情,自然是与意中人双宿双飞,琴瑟和鸣。试问哪个女子愿意被夫君抛弃在深宅大院不闻不问呢?
觉得心里难过的,还有突然之间对杜若萌生好感的常烨。常烨心想:“身为女子,最痛恨的,应该就是薄幸的夫君吧?可是杜姑娘的这首词中,却没有恨,只有深深的伤与怨。”
常烨所站的位置,看不到杜若的脸,他只能看到她纤纤的背影。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怎么能不让他心疼?他甚至想告诉杜若:“如果……如果是我,将来必定不会让你成为深宅怨妇,与落花一样凋零。我……我愿意一生一世……”
包括邓大学士,所有人的心中都被伤春与哀怨填满了。
邓大学士突然看到,杜若抬起了头,脸上依然是云淡风清、波澜不惊的样子。
邓大学士有点吃惊地问道:“这首词是你写的,你能写出这么凄婉的词,却为何没有伤心的样子?”
杜若说道:“在写的时候,我也伤心,也感叹,甚至想落泪,所以我写的词里是有真情实感的。但是我只是同情伤春怀人的少妇,我自己的心里却没有少妇的怨情。想当初,报名县试的时候,我就说过,杜若愿为人族崛起而读书,现在,我的理想和心意还是如此。比起在深深庭院之中伤春悲秋,我更愿意凭借自己的本事,为我人族杀妖斩蛮,马革裹尸亦是快意人生!”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谁能想得到,一个女子竟然拥有这样的豪气和勇气!
萧珂看着杜若那张带着傲气的清秀面庞,不禁吃了一惊。杜若的相貌清秀端丽,但却不是吴越才子欣赏的捧心西子,不是楚国雅士欣赏的温和柔美,也不是齐国男子欣赏的明艳动人。眼前的杜若称不上美女,但是她身上却散发着独特的英气、傲气,还带着几分将门娇女的豪气和洒脱。
萧珂突然想到,刚才自己还为杜若伤春的少女情怀而感慨,可是听了一番豪言壮语之后,萧珂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跟杜若隔得很远,或许,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位连男子都自叹不如的女子吧?
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再也离不开那张秀美而透着英气的脸。
常烨上前一步,对杜若说道:“杜姑娘的才华和勇气,让在下佩服,常某自叹不如。”
杜若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几天前还跟自己争锋相对的常烨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常烨的声音听着却十分诚恳。
杜若转身向常烨微笑了一下,刚要说话,突然耳边传来了高志新的惊呼:“表弟,你怎么了?!”
众人回头用目光寻找崔文杰,却看到崔文杰蹲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他的表哥高志新带着焦急的样子站在他的身边。
心境被毁,是个很恐怖的过程。崔文杰只觉得自己读过的书,正在从记忆之中极速消逝,祖父教过自己的东西,也慢慢淡化,直到他完全忘记了这些知识。
一阵清晰的碎裂声从崔文杰的百汇穴处传来,崔文杰面目扭曲,汗如雨下。突然,崔文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站起身来。
崔文杰的心中,从小到大的记忆都被保留了下来,只有曾经掌握的知识,被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强制性的抹去了。从今往后,崔文杰已经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