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沈妃确实和长公主来往比常人多。”暗卫首领小心说着,不知皇上对她们有交好势头是怎样想的。
毕竟长公主是太后的长女,沈妃是太后的侄女,二人论情分上都有理由相亲,若是长公主真的和她走得近,那么便是最致命的背叛了……
“难为皇姐了。”
皇上叹了口气道。
难,难为?对方以为自己听错。
他们不懂,皇上还是懂的,姐姐身边向来有一群想要接机讨好的女人,例如上次的江小姐,因为不欲拂了太后与江府的颜面,过年时生生被拉出去转了一圈夜市,所以回宫以后直接闭门谢客十日,这才让入宫的女眷们打扰少了些。
“张魏,你去和皇姐说一声,以后有事就拿朕为借口,能推的就推了吧。”
张魏领命,是夜,白张两位宦官齐着步伐来到蕊珠宫,给长公主转告了此事。
殿内扫地宫女开门见是皇上的人,差点吓得帚子掉了。张魏和颜悦色进来,长公主得传从偏室走入内殿,宫女一边默默扫着地,一边嘀咕什么风把两位中贵人给吹来了。
旁边传来的声音,什么沈妃、不怕麻烦、借皇上作挡、不想见就不见……她隐约听见这些话,心想陛下还挺懂得体恤人。
沈妃这些日总是来殿里找主子请教各种事情,她们都觉稀奇,因为这里很少来宫妃的,而且主子这么冷还能有人坚持找她,真是太有耐心了。
“孤知道了,你们回禀陛下让他安心。”
“殿下千万别觉推辞有难,有时候拉不下面子,反而坏事。”身为年长者的张魏一脸感慨。
宫女扫了地下七八声,白张二人就离开了殿内。
她听见大宫女莫忘道:“陛下……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误解?有意思有意思,宫女低下头扫,耳朵却凑得更近。
“沈妃与殿下没有拉不下面子的往来啊?”莫忘其实心底挺佩服沈妃娘娘的,一人无宠撑起半边天,主子和她走得近纯粹是二人有话可聊,心性相通。唯一值得芥蒂的事,就是沈妃的背后是皇上的敌人了吧。
宫女立马顿悟,喔——原来此事是皇上误解了情况的善意啊。
“罢了,即使不是,没有近臣的谏言张魏会过来吗?他们不愿孤与她走得近情有可原。”
“那日后殿下还接不接见沈妃了?”
“不了。”
“是,她来时奴婢会照做。”
“为了皇弟放心,为了沈妃安全……孤只有这样做。”
宫女听到这句话赶紧埋头扫着地,地上月光水银泻地,格外幽冷。
“只有这样做,才对谁都好。”主子呢喃着,离开了大殿。
再那以后,前殿扫地宫女果然没再见过沈妃出现了。
好极了,殿里清净,只要主子不在,他们这些奴婢想做什么做什么,有客来了还要伺候,麻烦。
不过后来宫女发现沈妃娘娘又来了,打开门,她就见沈淑昭带着打扰的歉意出现殿外,“那个……”她知道娘娘要说什么,“长公主可在?”
“不在。”
“好吧……”
“娘娘改日再来。”
沈淑昭讪讪离去,宫女合上门,过了不久,却见卫央站在殿里面,“长公主。”她赶快躬头。
“她回去了?”
“兴许是。”
莫名其妙的被问了一句话,就莫名其妙的看着长公主走了。
主子在干嘛?她不懂了。
后来夜里,小姐妹偷偷钻到被窝里寻她,“哎,我听宫外长巷的白雯说,她看见长公主和沈妃偶然在人少之处撞见了,二人又有了交集,不过没人看见。”
“撞见?”她总觉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听你说了以后,我总觉得长公主又要被皇上那边的人嚼碎语了。这些胡茬子大臣也不看看自己,长公主和皇上自幼长大的手足情分,岂会是做那种事的人?”
宫女被子里掐了她一把,惊呼:“宫里的事少说为妙。”
“静好姐姐,难道你就对皇家的事没有心思吗?”
“宫里那么乱,太后和皇上母子生疏,皇后和太后争锋相对,沈妃和皇上关系不好,沈妃和主子关系又好……这么多事细想就觉心慌,你还对他们的事情感兴趣?哼,我想哪天你连自身都顾不上了。”
“顾不上?什么意思呀?”
她闭上眼没有回话,任由枕边的人翻来覆去求她也不答复。
是何意?后宫影射朝廷!宫里紧迫如此,以后不出什么乱子,她是不会信的。
并非她想太多,而是当下,任何人都觉得卫朝盛世的时候,所有的小细节都令她感到恐慌,这里头,迟早会出大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皇宫里做着苦力活的前殿宫女仿似与朝中权谋风云无任何交集。
她扫着地,一声不吭地扫着。
听着身旁尚林局认识的小铜子说,他有次看见桃林里贤妃拿着像娃娃一样的东西悄悄进去了,他毛骨悚然背生寒意,不敢多看生怕被突然勒死,忙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屋子。她拍了拍肩,安慰他。
“我不想干了……皇宫太可怕了。”小铜子抽噎着对她说,“过去人人都道进来就保了一生无忧,可攒了那么多,某天不小心撞见贵人秘密就平白无故死了,银子还有甚用?谁也不知道,这人命在宫里一点也不值钱啊。”
她沉默片刻,然后道:“来时,不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