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昭此时正煎熬地等在太后身侧,她不知道同太后说完严寒山一事后,卫央竟然也出现在门外。当她再次看到卫央时,难免为她们再次相遇而感到惊讶,而卫央却只是无声一笑。
但随之而来的是,卫央带来的一个残酷的消息——萧家长子骠骑大将军在太后的生辰宴前赶来了!
当太后和她听到之后,无疑不是各自恨得咬牙切齿。不谈赶在前头风光无量,单是这加封为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大将军,就足以让这份荣光压得太后接下来择妃入宫举步维艰。
沈淑昭深吸一口气,是自己大意了,前世看来李崇之死是与此事紧密相联的,萧家人正在一步步地吞噬剥落太后手里的权力。萧家人若是真的每一颗棋子都走在布局内,后果不敢设想。她如今还尚有反击,那前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家人埋了多少线?如今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良久之后,太后蓦地开口道:“哀家要和长史好好谈谈了。”
长史?沈淑昭心头闪过一个名字,是那个向来附和萧丞相的钱长史?
“御长,那个新上任的赵言官可搬进官员府了?”
“回太后,前些日子已经入住了。”
太后颔首,道:“让他来见哀家。”
女御长躬身退了下去,沈淑昭看见太后轻蔑地含笑看着紫藤案上开始随着过季而慢慢衰败的花卉,说:“李崇走了,也该换一个新司直了。”
沈淑昭欲要说什么,但却发现无话可说,太后比她更明白之后要干什么,别如今总是被她四处奔波而蒙蔽双目,其实稳操棋盘的仍然是太后。而她左右逢源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太后。
上一世虽然太后是在狠受重创后她才得以见到她,但这个女人绝不简单,被萧家步步为营地将上一军,却还能把她这个庶女提拔进宫,就可见其厉害。而这一命运的阴差阳错,得来一个快准狠的爪子,她和太后慢慢反败为胜,使得萧陈的势力最终在世间干净得不留余地。
衬手思忖之间,太后锁眉,却已在辗转时思量了万全个棋子的下一步。
这时,卫央清冽如冷溪的声音传来:“儿臣已命人去送信至长史府上。”
沈淑昭闻言略感吃惊,她以为卫央从来不会插手这些政事。太后遂问道:“吾儿,你也要参与进来?也罢,你身为皇上唯一的长姐,会有何大臣不更亲信于你。”
众人无言一番后,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道:“李崇这个时候该是到洛阳外的山路了。”
沈淑昭沉思:“臣女想,他的此番行程应该无事了。”若是有事,她自有用那些文人的笔墨杆子大作一番文章的时候,但按常理来说,萧家人看到太后今日的举动就不会再有动作了。太后把戏做的太足,已经让所有人不会相信李崇的死和她有一点联系。
那么还剩下什么?
关于他手里握着的太后密事?
但这些事情一旦揭露,朝廷之中必会出现风雨摇摆,萧家未必不在其列。
卫央却薄唇一弯:“也许吧。”
太后道:“你俩都退下吧,哀家还要接见大臣。”说完,有两个身着官服的大腹便便的身影出现在玉帘外,沈淑昭和卫央温婉告退。走出了永寿殿,卫央道:“孤送你回去。”她不作声,只当默认,二人并肩而行。
清莲阁门前,临别。
“走吧。”卫央淡笑。
“让臣女再多看一会儿您。”
“明日也可以再相见,往后时日很多,”她伸手抚摸着沈淑昭的鬓发,“还会有更多日子。”
不知为何,沈淑昭总觉得今日的卫央格外悲伤。但是想起卫央即临可能的出嫁,她心里凉了半分,慢声叹气回道:“公主怎知……就一定还有很多日子呢?”
卫央顿了一下,才道:“是啊,孤怎知呢。”
分别时,卫央整个人的背影笼于雨后的消极黯色中,如过眼云烟里随时都可以走掉的人,沈淑昭的耳畔旁边,只留着她离去时分的话语:“孤也并不知道何时是尽头,何时是开始,但孤知道你每一天都会在这里与孤相遇。”
她走以后,沈淑昭愣愣地立于门口,反复揣摩着她的这番话。
可最后她发现。
自己终究是不懂卫央的啊。
夜晚时沈淑昭久不能入眠,翌日,太后因为萧将军一事忙得无暇顾及召见她,只让她陪着刚入宫的江家二夫人一家在御花园漫步。
江家二公子是个温文如玉之人,眉眼间皆映有世家公子的儒雅,举手投足之间无疑不是透露出江府书香门第的高贵。沈府和江府作为两大文官家族,所以走得较为近一些,而萧陈两家皆是武将出身,也难怪各分二营。
江二夫人因着沈淑昭是太后的侄女,所以甚是照顾她,还算相谈甚欢。而那公子江孟轩只是一路上都温柔无声注视着她。
沈淑昭和他们走在和卫央走过的路上,重复的景色,身边却已经换了人。
“不愧是皇家御园,大多都是外邦西域奉贡的殊植,能栽培下来已实属难得。再论起这些百花,品种繁多且皆为极品,太后娘娘果然是爱花之人。”江二夫人甜声说道。
“御花园的花都是美的,”沈淑昭黯然笑道:“但西苑的花更美。”
“看来二秀对赏花颇有见解。”一旁的江孟轩道。
“因着受太后的熏陶,所以臣女对花略知一二。”
“下次在下可能请沈秀详说?”他这么说着,江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