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开口问道:“夫人时日里没少在府中私下帮助李大人处理朝事吧?”
“你怎知?”
“夫人言谈大方,国事观察细微,不像是一个深居宅邸的妇人。”
“二秀过誉了,我只是偶尔和夫君聊一些朝政罢。”提起夫君,李夫人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孤独,“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捏紧茶瓷,手背纤筋可现,李夫人转眼的平静慢慢凝聚起来化为愤恨,“若非她……夫君大概现在还会活着陪在我身边,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吧。我们老来得子,朝中局势又突变,我劝他放弃京城的地位回乡安度日子,他为了我和孩子同意了,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派刺客跟踪我们。我夫君对此事早有预料,所以才单独安排了我坐另一趟马车,否则,哪里会有今日我站在这里指出她才是幕后元凶?”
“朝中的局势?”沈淑昭敏锐察觉反问,她记得那时的皇上和太后都还很相安无事,开始不和的事也是在她前世入宫后两年后才开始露出端倪的。
“二秀,你如此聪慧怎会不懂?皇上怎会容许一个女人如此干涉朝政,即使是最爱的妻子和养育自己的母亲也不行。我让夫君回乡就是为了活着避免争端,可是太后却让他……成为了一具冰凉的无头尸而挑起了争端。”李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理亏的沈淑昭只能看着李夫人情绪渐渐激动。
“不论以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让夫君的亡魂得到安息。无辜的人不该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应该由真正心狠手辣的元凶来承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秀应该也知这个道理。”
“好吧,”沈淑昭站了起身,“李夫人,小女子前来的目的并非是想让你重新陷入痛苦的,既然事已至此,小女子只有先告退了。夫人保重。”
她早知过来不会有任何用,只不过是更想接触到真相的边缘。
周围充斥的谎言太多,已经分不清何是真,何是假。
“回去想必是让太后失望了。沈二秀慢走,我就不送了。”李夫人用眼睛半分挑衅,半分好奇地打量着她,“听人说你是太后身边的说客,我知道和你们这样以权谋献策为生的人说得越多,失去的就越多。”
沈淑昭无奈笑道,“夫人刚才虽气在头上,但每一句都说得合乎情理,并未有何不妥。”
李夫人扬起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随后沈淑昭有礼地退了出去,离开了此地。
申时时分,大堂内。她和廷尉一同站在一起,看着侧门里的李夫人俯下身来以右手书写着案供,宣纸上的笔劲柔软,像极了她柔弱楚楚的模样。沈淑昭久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头。
衙役将案供拿出来给廷尉过目时,沈淑昭在一旁托腮凝思。
“廷尉大人,您有没有觉得李夫人写字时很奇怪?”
“嗯?是有些生疏,看起来她并不常写字。”
沈淑昭计上心来,她出声拦住一个即将进去的衙役,“等等,这壶茶我来送。”
“二秀你这是?”
“抱歉大人,小女子现在需要弄明白一件事。”
她端着原本衙役手上的托盘走了进去,来到李夫人的身旁,然后体贴为她泡上一杯茶,李夫人抬首惊愕,“你怎还在这?”
“夫人,只有等你离开以后小女子才能离开。”
“原来如此……”李夫人懂了她言语下暗含的奉命之意,眉间流露出轻慢。
“这是小女子沏的茶。”
沈淑昭在她的右侧递过茶具,李夫人伸出手稳妥接过,沈淑昭看了看她面前的纸张,“夫人,您的状有一处地方需要润色。”
“哪里?”
沈淑昭试探性地指了指某一处,“‘关门状’这里。此段需要句句合律,字字惊奇,才易廷尉做出决断,夫人下笔太过于简,应多添几笔。”
李夫人听后随手拿起笔欲要写,却忽然停住了。
她感到沈淑昭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不自然地放下笔,紧张地换了右手来写。
沈淑昭看着她表情微妙变化,安静不语。
走出屏门后的第一件事,沈淑昭便对着身旁的廷尉毫不含糊地说道:“遗书可能含假。”
廷尉眉心隐动,“本官之前就说过,假是可能的,重要的是皇上是否相信它是假的。除非……有谁能够证明这封信是由别人亲手写的。”
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沈淑昭明白他的意思,回到宫后,她感到烦思不已,胸口愈发的开始沉闷起来。
皇上对太后忌惮竟然提前得那么早。
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这封信若是有备而来的,那是从多久起开始准备的?当一个月前世人都认为皇上是最孝忠的人,和沈家越来越如日中天时?
细思想来,她就不禁毛骨悚然。
将衙门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禀告太后,太后万分震怒,“放肆,那个女人满口胡言!”狠狠放下金樽玉液杯,流□□翚翟衣袖因晃动而明目夺人,她暗愤道,“人构我,我亦构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哀家念及情面未忍真正动手,皇上他,怎能……真想置哀家和沈家于死地?”
语气颤抖,这个年岁不再年轻的女人缓缓坐在座上时,看起来十分的失意,周遭闻者情不自禁地落泪。
他们十几年的母子情分放佛就在几夜间荡然无存,实在可怕。
“李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