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中平十七年秋,十月寒露。这一日是夜晚,此时明月高悬,星斗密布。遥遥号江上,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是一位壮汉,骑着白马,捧着书本,挎着宝刀。即便是在船上,他还是这幅打扮,似乎和那匹马连成了一体。
那马非常神骏,绝非乾龙本地能产,必然是往其余大陆上弄来的宝马。雪白的身子,无一根杂毛,四蹄像是染了鲜血,杀伐味道让人畏惧。
白雪飞寒烟,四蹄踏幽冥。
此马便是传说中的“白雪飞烟”。绝世好马,有几丝妖类血脉在身,最难驯服。也不知这人从哪弄来的宝马,而且还安然骑上去了。
满船人大约有一百之数,他们有的长的和善,有的俊俏,更多则是凶神恶煞。
白马骑士身前有一位儒生问:“哥,到了吗?”
骑士随意回答一声:“没到,不过快了,叫大家做好准备。”
他吩咐得到充分贯彻执行,一百人收拾行礼,拿出武器,裹上鞋子,最后蒙上脸面。
大水已经是过去,江流无尽,未曾亲眼看见,谁也不知它曾发怒,带来何等巨大的破坏。
乾龙数十万居民无家可归,乾龙下游,顺着号江再走,那是大乾境内,同样,这场大水导致他们边境地方十几万人受灾,无法出军南国。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问话的少年再次问道。
骑士胯下白马打个响鼻,不安的用蹄子刨甲板,它似乎很不安,有什么危险要发生。
骑士不断安抚宝马,送了一把混合药物的草料:“有什么不好?无非杀人而已,咱们干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弟,怎么你今天这样奇怪?”
“非是奇怪,而是……。”犹豫半晌,弟弟靠近哥哥道:“而是我想,咱们这事情,毕竟不是一辈子的事业。有机会,咱们就投了谁吧!或者就洗手,买些田地,安心读书,娶个老婆,厮守至死。
还有,还有这单生意乃是枯北盗托付,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去的好,我心里很不安,像是有什么危险。”
蒙在黑布下的老三道:“二哥是江湖老了,胆子小了。咱们这么多人,后面还有弟兄赶来,这件事怎么会做不成?”
“三弟,并非二哥人胆小,只是真的感觉很危险。你们想想,要是这事情那样好做,枯北盗会容咱们沾手?”
三弟无法反驳,沉默行船几米,他咬牙道:“杀几个人而已,不行咱们屠了那小村子,带着百姓冒充书院学生人头去领钱,又不必要一定惹那书院。枯北盗要是敢不给钱,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况且枯北盗也说了,只需注意书院里的一位秀才即可,咱们在秀才手下逃生的经验还少吗?”
一言之中,完全不将百姓当做生命,随意可定生死。必然是一个心狠手辣之极的大盗,十有八九,会是江面上几大盗贼中一支。
抚摸宝马的大哥道:“咱们这辈子杀的人够多了,还是少造杀孽的好。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要是没有,那就撤,要是有机会……。”
“嘿嘿……”两个兄弟笑起来。
小船靠岸,江风吹的树叶沙沙响,有几只小虫叫声,青蛙对它们失去兴趣,忙着挖洞,准备过冬,倒是叫它们叫的越发嚣张。
下了船,一行弟兄跟着老大前进,他们双脚裹着布,走在地上基本没声音,那匹白雪飞烟很通人性,更是一点响动也没有,喘气都很轻。
果然是一批好马,老三贪婪的看一眼。
没走多久,它们就到了此行目的地,大匾额挂着“应天学堂”,四个字在月色下反射月光,看的清清楚楚。
弟兄们在书院不远的树林待命,老大很不舍下马,将马匹交给一位水盗保管,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伺候。那表情,只怕连他自己老婆,他也没那么照顾的好。
三人身手极好,轻轻松松越过围墙,到了书院后院。
此时夜深人静,所有学生都应该睡着了,老师们也大多该入眠,他们三人才这样大胆子敢翻墙进入书院。
世界上可没有哪一个书院好闯,何况此地还有一个秀才,幸好不是主修射科,要是遇上精通射科的秀才,那就是一场悲剧。
三人走了七八米,进入一扇门,发现前方居然有灯火,这一下真是吓的魂飞魄散,以为被发现了。老三脚用力打算逃命,闹出多大动静也顾不得了。
老大沉稳抓住老三,微不可查的摇头。
意思是咱们没有被发现。
三人小心的在心底舒口气,蹑手蹑脚走到灯火亮处。
前段日子被泡坏的窗没有完全补上,某些地方可以清晰看到里面。
里面有一个学生,他头一点一点,像是在打瞌睡,“咚”的撞在书桌上,学生摸头痛的清醒。
“不行不行,太困了,看来这本书今晚是读不完啦!”
原来那学生是在看书?老大心底敬佩,对两位兄弟使个颜色。意思是“悠着点,这小子,就算待会要动手,也要留他一命。”。
大哥生平最敬佩寒窗苦读的学子,那和他出身有关。是以每一次见到苦读的学生,老大都会心软。
很久很久以前,他甚至做出过令人哭笑不得的事,见到一个书呆子读书走路,撞到自家老巢也没注意。大哥一问才知,那书呆子是到乾龙城赶考的,兄弟们都狞笑着,大哥却好心为那穷书生指路,送了马匹银子,跌碎一地眼睛。
大哥,这是病,得治啊!
一个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