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在动身去支教之前,还有一整套的程序要完成,这其中的第一项就是参加一场为期三周的培训,是关于教育方法和教育心理的。听说给他们进行培训的可都是本市一些有名望的高校教授,齐云也正担心自己一个应届毕业的本科生,一点也不懂得教育学,将来怎么把肚子这点墨水倒给那帮山里的娃娃呢,于是乎齐云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培训满怀着崇敬之心和朝圣般的热情。

等她转了几道车、冒着满头大汗赶到单位指定的培训教室时,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已经有了几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学生,齐云想到将来这些人和她可能就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亲切感顿生。而坐在讲台后面喝茶休息的老师看起来也是齐云心目中的样子:有点稀薄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微微发福、坐在那里略有几分含胸弓背,姿态份外温和谦逊。

齐云走进教室时,老师正在和坐在前排的几个学生聊天,老师问大家:支教要去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皮肤黑黑的男生毕恭毕敬地回答说两年。老师于是微笑着喟叹道:“我真佩服你们这些人,能到那样的地方去。还是年轻好啊,能做这样有意义的事情!”

齐云一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的话虽然挑不出来毛病,可是语气却不怎么对味。尤其是他投向学生们的那种眼神,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打官腔,实际内心不仅不佩服你,可能还会笑话你是傻冒!小齐云虽说生性纯洁善良,但毕竟在省委机关浸淫了这几个月,耳濡目染,这些事情在心里也有了些分数。可是那个戴眼的男生一看还是刚跨出校门的愣头青,实心眼地脸红了一下,讷声答:“老师,您过奖了。”

齐云脆生生地打了一个报告,道歉说自己来晚了。老师和学生们都扭过头去看齐云,前排几个男生看到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顿觉教室都被她的光芒耀亮了。连老师看她的神情也是一呆,一丝不那么明显的惊诧在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笑着连说不要紧,还没开堂上课,请进来就坐。

齐云笑微微地放在第一排侧面的坐位上,有条不紊地拿出纸笔,做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准备。老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饶有兴趣地味她:“同学,你也支教?你支教回来是想考研啊?还是想考公务员?”

齐云茫然地抬起头。要去支教自是不假,不支教谁跑这儿来听课呀?可是老师后面的话,就不知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切口了,齐云一时对答不上。老师竟又了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点点头自顾自接着说:“说起来,支教也是个聪明的决定,避开了应届生就业的惨酷竞争,支教的应届生回来考研究生、考公务员都给加分,有了社会经验,将来谋职也容易些。总之,苦个两年,回来后就什么都好了。”

这句话可一下子让齐云心里倒了胃口,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满肚子的郁闷发泄不出来。正这时培训课的管理人员走进教室,向大家宣布培训课程正式开始。这位管理人员倒是尽职尽责的人,宣布正式上课之前,少不了要舌灿莲花、对老师进行一番客套的吹捧,当众宣布这位李姓教授来自本地一所著名的文科学院,是那所大学汉语言文学院的教授、系主任、博士生导师。

这一番话说完,教室里的学生统统肃然起敬,掌声如雷。李教授轻声呵呵笑,谦逊地摆着手。那所文科学院齐云也知道,正是洪箭当年就读的学校,和齐云所就读的以理工科见长的学院合称“本地双骄”,而且李教授一开口讲课,齐云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课讲得还是挺好的,一门语文教学,讲得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全教室里,大概就只有齐云是把头埋在笔记本里,听得没滋没味儿,想起刚才李教授的话,就像是有人往她喉咙里塞进一块肥皂,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端的难受无比。

第一节课课间休息,李教授被学生们团团围住请教,齐云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去透气,一把儒雅的声音在她身后叫她。

齐云回头一看是李教授,不知他使了什么法术,竟得以只身走了出来,身后的一众小粉丝也不知被甩到了什么地方。齐云心里虽然腹诽,但碍在对方毕竟是师长的身份,也只得礼貌地问了一声老师好。

老师站在齐云对面,温文尔雅地和她攀谈:

“同学,你支教回来如果准备考公务员,我这种酸老夫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可是如果你是准备回来后好考研的话,我倒是有个还算合理的建议。”

齐云呆呆地望着李教授,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李教授接着朗朗而谈:

“去偏远的农村历练一番也是好事,我们这一辈人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经历过上山下乡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不过,青春不常在,要用两年的青春去历练,这个代价也未免不小。我建议你不用去支教了,留在城里专心念书,只要研究生考试的两门公共课你能通过,至于专业课嘛,我愿意帮你辅导,想必不会考得太差……”

啊?齐云不禁瞠目结舌。齐云长相甜美乖巧,自小就是讨长辈欢心的孩子,要说平日长辈们对她诸事爱护、或是对她小小的“越轨”行为眼睁眼闭的情况都并不罕见,但如此主动热情地帮忙倒是头一回。齐云盯着李教授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的表情中猜出他的居心来。李教授被齐云盯得不好意思,略略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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