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徐曼?”徐威仔细打量了一番曾忆龄,忍不住开口,据他所知,他这一脉的徐家人大多被杀死了,只有他和一个小妹。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皇城里,跟囚禁差不多,除了天子还有给他送饭的小太监,几乎没有见过其他人。
如今,徐曼在他眼前出现,怎能不令他惊讶万分?
“我是徐曼,不过现在叫做曾忆龄。”曾忆龄说道。
徐威一愣,道:“你怎么改了名字?”
“不改名字,当时的那种局势,我能活下去吗?”曾忆龄问道。
徐威一阵默然,如果不是当时身为太子的李暗中庇护,他的这条命也保不住。可是,李保住了他的性命,却保不住整个徐家人的性命。在那场政治搏杀中,或许没有谁是谁非,但作为失败者,眼睁睁地看着全家人逐一被杀死,那是怎样的心情?
“这么多年来,你在哪里生活?”徐威问道。
“就在金陵。徐大哥,这些年来,你又在何处?”曾忆龄不会因为这个人与自己有亲戚关系而放松警惕,恰恰相反,徐威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有他的目的。
徐威先是点点头,心中佩服徐曼的大胆,但同时心中升起一个疑问,小妹居然与吴侯在一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徐曼,他是?”徐威问道。
杨琏看了曾忆龄一眼,笑了笑,道:“我就是吴侯杨琏,曾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曾忆龄抿抿嘴,没有反驳。
徐威脸上阴晴不定,他有些弄不明白,这个吴侯看起来十分年轻,这样的一个人又不是姓李,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可是天子让他前来调查,其目的何在?
杨琏忽然开口,道:“徐威,陛下令你前来,你可查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查到。”徐威摇摇头,忽然,他意识到这话已经透露出更多的消息了,忙改口道:“什么陛下?我不是认识他。”
杨琏笑了起来,道:“曾姑娘,就看你的了。”
曾忆龄点头,在亲人和大事面前,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徐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老了。当年徐氏一门惨遭杀戮,虽然时过境迁,可是每每想起来,依然十分痛心。可惜我终究是一个女儿身,不能为父报仇。”曾忆龄说道,言语之间,有愤恨,有遗憾。当年,若不是杨氏、徐氏先后收留李,他早就饿死在街头。可是随后他做的那些事情,太过于残忍,令曾忆龄心寒。
“可惜,李已经死了。”徐威说道。
“不错,他是死了,可是他还有后人。父债子还,徐氏一门三十多口,这笔账,难道不找他还?”曾忆龄盯着徐威,问道。
徐威抿抿嘴,道:“可是,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徐威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当今天子李。
曾忆龄明白徐威说的是什么,只听她冷笑一声,道:“是,不错,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对于徐氏而言,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他救了你一个,可是,难道你就把父母的养育之恩统统都忘记了吗?难道救命之恩还能大过亲情?大过养育之情?”
曾忆龄说的声嘶力竭,声音都有些变了,很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徐威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确,徐曼的话非常有道理,生养之恩,大过一切,徐威曾经忘记了一切,是因为他以为徐氏这一支,已经被杀了个精光,顿时心灰意冷,而且李已经死了,他还能怎么做?
可是,这个时候,徐曼的话就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头。父母之仇,一定要报,可是,要对李下手,对恩人下手,徐威又有些为难。徐威一时没有说话。
杨琏在一旁,冷地注视着两人,没有插嘴,他在等待。
曾忆龄见徐威不说话,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徐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父母之仇,你当真就不报了吗?”
徐威慢慢合拢了嘴,握紧了拳头,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他该怎么办呢?
杨琏淡淡的开口了,道:“知有父母之仇而不报,当妄为大丈夫也,即使有七尺身躯,又有何益?”
“不,不!”徐威低沉的声音响起,勐然间,他捂着脸,居然哭了起来。
杨琏转过头,看着曾忆龄,努努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杨琏道:“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或许,这就是为臣者为儿女者最大的困惑吧。“
曾忆龄会意,上前一步,扶起了徐威,道:“徐大哥,刚才小妹不过是试探你罢了,不用在意。”
“试探我?”徐威放下了白皙的手掌,看着曾忆龄。
“哎,徐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女子,能活命已经是侥幸,哪里还有什么奢望?刚才徐大哥突然出现,又说是被天子所救,小妹心中怀疑,所以这才出言试探。”曾忆龄解释。
徐威沉吟了好一会,纵使当年他是多么的英明,但被关押了七八年,不常常与人接触,人也变得相对单纯了许多。他看了曾忆龄一眼,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曾忆龄点头。
徐威又看着杨琏,杨琏笑了起来,道:“徐大哥,这几年来,我为大唐出生入死,立功不小。这些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徐大哥若是不信,可以随便问一问百姓。”
徐威见杨琏说的真切,忍不住点点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