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失在自己灼热的脑海中,有些模糊的人影消失在那里,如同转眼即逝的火光一样闪过。
她不知道那些人在她脸上做了什么,那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甚至超过了当初被箭头刺破时的感觉。但她知道,即使再疼痛,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依旧是平静如水,一如她长久以来保持的形象。
“把那个废物的脸处理一下,要不然估计连那群蛮夷都不会要……送出去再退回来牧之都可没有地方收留她……”
牧野尖锐的嗓音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那是她清醒时听到最后的声音。紧接着,大医者便喂她服下用少量五觉草制作而成的麻药。麻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反而有一丝甜味。甜甜的,甜甜的……
“……火刀……”
这会儿,脸上炙热的感觉就好像被带火的箭矢刺中。恍惚中,她看见了擎天,那个曾经让她冰山融化一角的少年。他浑身赤·裸,青筋凸起站在无尽的炎火中。他朝着自己微笑,黑眸明亮,脸颊刚毅。她刚想向他伸出手,奔向他。但一条巨大的红龙掠过,带走了脸庞的灼痛,也带走了他。
“……钳……”
这会儿,又是拉扯……拉扯的感觉。她彷佛又回到了龙谷那个黑洞里,那个她坠落下去的黑洞。那种感觉似乎身体都不属于自己,被莫名的力量拉扯着,而她却挣脱不开。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最后,当她即将摔落在地,一个碧眼少年接住了她,还有一个熟悉的胖子。
“……针……”
这会儿,她最不想回忆的那一幕又浮现眼前。只是这一次不是刺向她的脸庞,而是她的双眼。锋利的箭尖刺破了她的眼球,鲜血迸射出来。侍卫在狂笑,城主在狂笑,母亲在哭泣……她想喊叫,但却如鲠在喉,只能任凭鲜血溢满双眼。在绝望的边缘一抹绿色飞过眼前,犹如在红色的薄雾中一条绿色的丝巾在舞动。
“青鸿……是你吗?”
她感觉到自己在呢喃细语,她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一个人,或者准确点说是一个生物。但她令她失望的是:她无法看清,而那抹绿色也没有应答。它就是那么掠过来,又掠过去。渐渐地,她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任凭无尽的黑暗吞噬着自己。
当她终于醒来,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在一间硕大豪华的房间里,全身赤·裸裹在一张上等丝绸编织的薄被里。而脸上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爬了起来,不顾身上一丝不挂,走向房间边缘的梳妆台。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却走得如同万米。她让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出现在铜镜里,最后她终于看到了铜镜里的自己。
她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开始如水一般清澈。
里面的她与曾经熟悉的自己无差,只是脸上那道长长的“紫蜈蚣”变成了一条绿色的小龙,虽然袖珍,但是栩栩如生,令原本白皙的面孔更加充满灵性。这回她明白了,原来梦里的那些感觉都是真的。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地碰了碰那条伏在脸庞的“绿龙”,虽然还有些微微的刺痛,但却没有感受到原有的疤痕。
“那是刺青。”
她转过头看到是门口的母亲,那张不知道憔悴了多少的面孔。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绿色的长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育陵大医者亲身而为,足足花了五个时辰……”
牧湘眼中似乎有一丝湿润,并不是为别人,而是为她。她知道自己女儿经历了什么,这五个时辰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火刀割掉了她疤口上的烂肉,但每一刀都切在了自己心头。火钳捏实抚平了伤口,但也同时扯拽着她的每道神经。刺青的针乱舞在她的脸上,虽然抹掉了伤疤的印迹,但她知道代价是遭受如同万箭穿心的痛苦。
牧恬似乎没有注意到母亲低落的情绪,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手轻抚着那条刺青绿龙,虽然看上去如同肌肤一般平坦,但是手中的触感却似乎能感受到它每一细小鳞片的刮蹭。同时,体内的擎龙血脉也有有种异常的感觉。
“它很……很精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脸上的刺青,美丽?丑陋?还是其他形容词,只有呢喃道。
牧湘听到她的话,怔了一下。她以为女儿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会很难接受,但现在看来似乎比预想的要容易接受得多。
“是啊,大医者足足花了五个时辰……”母亲又重复了一遍,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么表示才能证明这个刺青很精致,“他做完这一切,便体力不支晕倒了。”
“晕倒?”牧恬像是在疑问,又像是轻呢,听不出是关心还是惊讶。但她的手还是没有离开脸上的刺青。最后,当她反应过来,对着一脸担心的母亲说道:“母亲,我要去看看他,向他致谢。”
牧恬知道自己只是出于礼数,想向他致谢。但,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行,城主已经知道你醒了,督促一会儿就要你离开。而……在走之前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我们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你准备衣服,饰品,还有带去部落的彩礼……”
牧恬默默地听着母亲所说的一切,但没有感觉这些东西有一件是属于她的。
“你不用担心,大医者已经醒来,只是需要些时间……”
牧恬木然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向镜子里的“绿龙”,她想到了曾闪过她梦中绿影。
接下来的时光果然如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