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路上行人愈多,雨纷纷,魂欲断。

青州孙氏一族清早从东山头祭祖归来,路过桂兰坊的食下。孙氏一族人丁兴旺,足足三层的食肆都坐满了人。

小二倒着茶水,送着点心吃食,忙得脚不沾地。

一位年轻郎君招招手,待掌柜至,又道:“我们在这里吃午饭,我们老太爷吃食有忌口,甜的酸的都不吃,家禽也不能吃。”

掌柜称道:“好的,我们记下了。”

年轻郎君又笑道:“我们老太爷喜欢听说书的,让你们的说书先生讲几出热闹的。有劳掌柜了。”

掌柜连忙道:“不敢不敢,我立马吩咐下去,还请诸位稍等片刻。”说罢,掌柜转身便去吩咐。

小二是个机灵鬼,瞧着掌柜这个态度,寻着空子悄悄地问:“掌柜,这孙家是什么来头?以前怎么没在绥州听过?”

掌柜重重弹了下他的额头,道:“别啰嗦,干活去。”

小二是新来不久的,自然不知。

掌柜是个人精,能在桂兰坊的食肆里当掌柜,消息自然是一套一套的。说来也是神奇,青州孙氏在短短九个月内崛地而起,硬是在绥州挤出了一个地位。

方才瞧孙家的郎君彬彬有礼,也不因家族的崛起而目中无人,掌柜心中感慨,一方水土一方人,到底是个有底蕴的家族。

说书先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翁,蓄着发白胡须,藏着半世沧桑和阅历。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一捋白须,侃侃而谈:“却说大兴半年的风云呐,王家倒台,永平一片血雨腥风……”

大半年的时光。

扎根在永平朝堂上的王氏一族连根拔起,树倒猢狲散,朝廷换了大批臣子,新鲜的血液充斥着永平的朝堂。威风一时的外戚便如同清明时节的纸钱,落入火盆,烧剩灰烬,风一吹,连渣滓都没有了。

众人只道新帝雷厉风行,颇有当年太祖皇帝遗风。

孙家的老太爷一听,连连摇头。

方才那位年轻的郎君含笑上前,与掌柜道:“我们家老太爷吃饭时听不得血腥的,朝政太远,无趣。”掌柜立即明了,与说书先生耳语数句。

说书先生又一拍惊堂木。

“却说绥州上官家呐,九个月前一场大火席卷而来,烧了上官东家,毁了半座屋宅,坏了多少核雕!那少东家肩扛重任,再建上官家当年辉煌!提起上官家,却不得不提上官家的那位核雕技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高调张扬,每日午时擂台斗核,赢之她赠千金,输则替她寻药,至今已有两百三十五天,从未有过败绩!半个绥州城的人都由她驱使!真真是奇女子也。窦颊撸姓殷,人称千手技者……?

说书先生把那位核雕技者的事迹说得天花乱坠。

老太爷最爱市井间的热闹,听得倒也入神。在说书先生歇口气的时候,孙老太爷问:“九郎,当真每天都有人向那位核雕技者下战帖?”

被唤作九郎的年轻郎君低声回道:“络绎不绝。”

孙老太爷眼神不好,没见着孙九郎眉宇间的惆怅,又问:“十郎呢?”孙十郎乃孙老太爷的爱孙,平日时常在身边侍候着,今日祭祖后人影不见了。

孙九郎低声说:“十郎今早吃坏了肚子,祭祖时一直忍着,方才去找郎中了。”

说书先生此时又拾起惊堂木,滔滔不绝地继续。

孙九郎不着痕迹地行到一侧,唤了个仆役过来,吩咐道:“去把十郎喊回来,跟他说少斗一天核,少不了他一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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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好核皮笑肉不笑地道:“又是你啊。”

折扇一摇,一位翩翩郎君放荡不羁地横了他一眼,哼声道:“你们姑娘打擂台又不曾说过不能重复报名,又是本郎君又如何?”折扇一合,扇头一点,“快,写上本郎君的大名。”

范好核只好认命,笔画一完,抬眼时,那孙家十郎已经悠然自得地与前面排队打擂台的核雕技者攀谈起来,不过是短短片刻,那前面的两核雕技者与孙十郎握了握手,自动自觉地往后面排了。

范好核眼尖,发现两个核雕技者手里都有五文钱。

他摇摇头。

孙十郎大摇大摆地上了擂台,折扇一指擂台正中的阿殷。

“今日本郎君必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阿殷已经习以为常,这位姓孙的郎君每隔几日便要来跟她打擂台,偏偏又只是个半吊子,这九个月内也不知输了多少药草,排起来约摸能绕着大兴转一圈了。

阿殷略一点头,问:“你想比什么?”

孙十郎叫嚣:“比观音核雕!”

底下有人笑道:“孙十郎,你会雕眼睛了吗?”

孙十郎冷笑:“干卿何事!”他对阿殷伸出十根手指:“我输了,给你找十株甘见草!”

阿殷没有多说,望了范好核一眼。

范好核颔首道:“孙郎君是老熟人了,依旧老规矩,只比一个时辰。”

随着铜锣一声敲响,台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阿殷身上,压根儿无人去注意孙十郎。自从上官家的殷氏开擂台以来,每日午时便在磐安亭里设擂台,从不吝啬自己的技艺,大大方方地让人观看。

久而久之,越来越多核雕技者闻名而来。

只要殷氏开始雕核,周围必定聚集一群核雕技者。不到一年的事情,殷氏的名气大涨,但凡提起绥州核雕技者,第一个提起的准是殷氏,随后再是上官家。

一个时辰后,孙十郎输得毫无意外。

众人都去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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