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敬一尺,我敬一丈,高微此前与她相处并不愉快,但这次却承她援手之情,也客客气气道:“方才说过了,无意中撞破这九溪山中有人餋养妖兽,以凡人幼童为食,其行径十分邪异,人神共愤,这才出手的,这次蒙你相助,日后若有所请,定当尽力。”
魏碧笙闻言只笑了笑,高微见她若有所思,似乎颇有忧郁之意,正想询问。
“魏仙子,这些人不是好人,他们要杀灭灵蟾啊!您有所不知,这灵蟾乃是——呃……”灵光闪过,那老者即将说出口的话和他的咽喉一起被生生掐断,他目眦尽裂,眼中满是不甘和震惊,到死都不知道为何这上界仙门紫虚宗的魏仙子要对他下杀手。
高微也是一愣,看向魏碧笙,却见她低头整理裙裾,看不出面色,似乎也不准备做解释,便知其中必有蹊跷,一时也不知如何问起。
“嗷,这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鲜了,怎么不留一口活肉,本座还没吃饱呢!”呼噜伸爪子推了推那老者尸身,鼻中呼呼喘着粗气,嗷呜嗷呜的抱怨起来。
大猫说的不是人话,高微懒得理它,葛雨山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高姑娘,你这只碧眼灵猊很是神异不凡,莫非有上古神兽血统?”
“什么碧眼灵猊?不是霜纹兽么?”高微纳闷了。
葛雨山笑笑:“霜纹兽中有异种,战斗时双眼呈碧蓝之色,威猛尤胜余辈,故称为碧眼灵猊,据说若行王兽封疆之典,成为万兽之王,则可重现上古神兽白虎血脉之威。”
“这碧眼异种十分稀少,在下也是机缘巧合,于一古籍残篇上得知,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他见高微不置可否,又补了一句。
高微拍拍呼噜的脑袋:“碧眼也好,霜纹也罢,都是只又懒又馋的吃货,还神兽白虎呢,最多算只神气肥猫!”呼噜头一摆,甩开她的爪子,这话它听得无数次了,奈何神兽血脉强大,毛多皮厚,压根不放在心上。
闲话容易,善后不易,罪魁虽已伏法,魔蟾仍须处置,还有地脉须改换,水脉须重理,再加上今夜一过,方圆百里的凡人百姓都要送家中幼童过来应选,桩桩件件,都不能撒手不管。
一想到这些需要善后的事宜,便是高微勇于任事,也不免有些头疼。
好在魏碧笙上路,主动要求封禁黑水潭中那一窝魔蟾,她有趁手法宝,会者不难,只需水磨功夫便可慢慢收拾。她于潭边做法收妖,高微也不闲着,就在黑水潭后山壁上找到了山川聚灵阵的阵引阵眼,便以平生所学试图破解此阵。
越是用心探查这阵法之理,高微越是惊佩不已,韩烈当年教她阵法时说过,万法同源,合于自然,天地山川为造化所成,五行灵气为阴阳所化,布阵无常法,开局无成篇,唯有顺天时,应地利,一变而万变,绝不可食古不化,拘泥于成法。
眼下看来,此地阵法的基础是最简单,几乎所有修士都会布的聚灵阵,然布阵之人以山峦为阵文,水脉为阵引,手笔精妙,气势阔达,不管目的为何,其手段实在令人敬服。
如此高人,怎么可能屈居于这四不像的九溪门中?高微惊叹之余,又觉得那长须老者死得早了些,此地阵法绝非那三脚猫的老者所能布下,应该留个活口,好好讯问一番——魏碧笙出手时机也忒巧了点……
“那位魏姑娘,可不简单啦。”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正巧说中高微心中所想,她瞟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葛雨山:“你又知道了?”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葛雨山对她微微一笑,这让高微有些不舒服,自己的心思被这么个不知底细的人猜中,真是膈应。
她往一旁挪了挪,目光飘向黑水潭边,魏碧笙正以月轮做法,全身为淡淡光华笼罩,美如画中人。
高微不是傻子,魏碧笙杀人,自然是为了灭口,但当她看到黑水潭和万千魔蟾时,那份惊诧也没作假,七大宗门,趋附无数,在凡间有下院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些下院小宗能独霸一方,也必然得到上界宗门默许——魏碧笙或许不知道这里豢养妖兽,以人为食,但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定然不能容许那老者露了口风。
想到这里,她心中蓦地一沉。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闭嘴!”只听说有搜魂术,没听说有读心法,高微很想一巴掌把这人拍飞——和你很熟么!要你多嘴!
她甩甩头,决定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专注于眼前之事,手指一弹,水炎溢出,无色之焰没入聚灵阵的阵文之中,破阵比想象中的容易,或许在这世间,摧毁总是比建设来的简单。
葛雨山当真是个人物,从一见面就没得过她好脸色,居然也能浑若无事,自来熟的修为臻于化境,脸皮厚得令人叹为观止。
“收妖易,归地气,复水脉于高姑娘也非难事,”他目光一转,看向东方天际,“只是,姑娘想过没有,等这天一亮,真正的麻烦就要找上门了。”
夜色深沉,九溪山中静悄悄的,或许这九溪仙门规矩严苛,这场乱斗颇为热闹,竟无一人来看个究竟。高微眼风一溜,见葛雨山神情严肃,毫无此前那自命fēng_liú的神态,虽仍存疑虑,亦不得不叹服此人察言观色的本领,三句话,句句说中自己心事。
她沉吟片刻,自知阅历有限,难免挂一漏万,实在是无旁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