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多少个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我静静地睁开了眼。
床帏上的锦帐冷冷地泛着莹润的旭光,洒在身上仿佛隔了尘事的纱幔,温暖而轻柔地抚摸着我灼热的肌肤。
褶皱纠结的缠络被寂静的安详所抚平。
昏沉中醒来的还有我干涩沉重的理智。
绮瑶说的不错。我的自作聪明和得意忘形才是最终将自己推入陷阱的罪魁祸首。
主谋?
那个将我困在局中的主谋可不就是我自己吗?
张明德自尽当夜,胤禩目睹我进出囚房便已在心中种下疑窦。
接着,年氏前来请罪之时,又将我私服避孕汤剂之事撞个正着。
此后,贝勒府寿宴上的意外访客年羹尧更一眼辨认出我临摹的笔迹。
还有,那幅被我慎重珍藏的墨宝……
“呵……”
意外地,我轻笑出声。
在经历了那一夜的措手不及之后,我笑了,笑得流下了眼泪,烫了我的心。
我终于明白了。
年氏久久隐忍不发正是在等待最后的时机,这个将我一举击溃的绝佳时机。
她一早将我服用的处方和残药收藏,又私自将笔迹一事借年羹尧之口透露给胤禩,令胤禩对我的怀疑愈深,更重要的是她为胤禩的猜测找到了最合宜的答案和出口。这才有了胤禩日后利用衡臣的婚事对我的试探,虽然他后来终是向自己的感性退让了。
语倾心悸复发之夜,定然也是她将所有的证据光明正大上缴,又相继予以暗示,撩拨了胤禩许久以来对我的种种疑忌,令其不得不将这一系列的线索与证据串连。
是她!
是她衬宝福儿去后院耳房帮衬,偷拿了我的《岁寒三友》,又趁语倾病情复发与胤禩难得一见的机会,假意归还,双手将这个最后的证据奉送,又将青玉盒藏于梅苑,引我一步步走入她的陷阱。
这一手缜密周到得令我咋舌!我棋差一招,的确输得算不上冤枉!
只是……
胤禩,此时此刻,我前所未有地需要你,支撑我挽回这落败的残局……
然而,你说,你不信,再不相信……
原来,晴儿错过了这许多,你的沉默,你的忧愁,你的煎熬,还有你看似莫名的恐惧。
为何你却从不多问一句?
只要一句!
哪怕只是一句呢?
泪水淹没了仅存的视线,索性阖目。
不,我不能就此认输!
我的路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只要还有一刻的时间,那么离定论就还早得很!
绮瑶如此绝境犹可扭转,我又何尝不可?!
我死力紧揪帷帐,吃力地坐起身,顾不上自己单薄的里衣,踉跄地举步空无一人的寝卧。
不期然地冷颤,院门紧闭。
“格格!格格!您还发着高烧,这是要去哪里?需要什么只管告诉安茜便可啊!”
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忍不住地贪恋。
“安茜?……是我的安茜?”
“是我!是我!是您的安茜回来了!”语未歇,却早已泣不成声,“安茜只恨自己回来得太晚!……呜……没能一直……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我的喉咙烧得生疼,只能摇首,泪落。
抵住安茜拖拽的力气,我歇斯底里地大吼。
“安茜!让我去!我要和他讲清楚!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做错的,我认了!
可是,我没有错的,死也不能认啊!
我不能就这样顶下这喷脏水,抗下这个黑锅!我不甘心!
我必须让他知道,我有我的苦衷,他会明白的!会明白的!
我没有变,我还是予青,还是他的予青!
他懂的!”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喊着,恨不得将迫切的心情传达给另一端的他。
“格格!”
一声痛彻心扉的高喊,怀抱的重量倏尔直下,双腿被紧紧环在她的怀里。
“安茜求求您了!看在宝福儿的份儿上保重自己!
贝勒爷两日未归,您就是去了也是枉然啊!”
闻言,我身形一震,仿佛那夜惊魂的雷电交加。
“你……你说什么?……
你说……宝福儿……如何了?”
安茜遂将湿热的脸埋于我的小腹,无声地耸动着双肩。
“格格!回去吧!……
安茜,求求您了!”
我只手轻揉着她凌乱的碎发,心渐渐下沉。
“安茜,如今……连你也觉得我不中用了吗?”
缓缓摇了摇头,她闷声道。
“格格!都是安茜的错!是安茜的错!”
我突然间发力,摆脱了安茜臂膀的束缚,冲向院门。
“你不说!我就要去问个明白!”
“呯!”身前一双红缨长枪,“福晋,多有得罪。贝勒爷有令,福晋身体多有不适,为免遭他人烦扰,特命我二人看顾消融居!”
什么?!
我一个不稳,不由双手服枪。
“荒唐!你们不要命了吗?竟然敢拦我?!”
“格格!我说!我说……
宝福儿……没了……出事第二天就没了!……”
许久,我定定地站在郁郁葱葱的包围之中,却不闻雀鸟声。
“那夜您在雨中昏倒,第二日恰逢安茜一大早归府,还没进门,就被府里的拜唐拿了,绑到了后院……
却是贝勒爷大发雷霆,欲兴师问罪,亲审安茜……
问安茜……问安茜那画的来由……
安茜见状一时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