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此及彼,推己及人……
安茜,这是我最后唯一能为她做的……
是她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她人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善良、她的宽容,我不能践踏……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那个她用一辈子爱过的人这一切……
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一名不文、落拓窘迫的我……”
经过德妃的永和宫,我驻足不前,直到双脚不听使唤地自发踱进了一进宫门。
德妃早有所出,又一直在康熙身边知进退,懂谦卑,更如今是雍亲王的额娘,风光自可不比他人。可我更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小十八的生身母亲密嫔,因为圣宠不衰,又遭逢小十八的不幸,特别被康熙安排与德妃一处,居于永和宫偏殿。
大约是宫中这一大清早还未过落锁的时辰,又大约是因为正逢春节宫中横生变故,各个宫门冷清,门前一两个丫头公公都难寻见。我一路无人问津。
直至二进的拱门前,我依稀得闻侧殿中高声娇呼。
“你个不孝子!你出去!我再不要看到你!
呜呜呜……
他是你的亲弟弟呀……
你怎么能够这样对他……
那个女人许了你什么?!
是她害死了胤衸!你是他的弟弟呀!
师傅都是如何教你的?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皇阿玛让你处置,你非但不为胤衸雪恨还要护着她?!
如今宫里谁不知道她就是个祸星!你还要帮着她!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呀?也都是那毒妇教你的?啊?!
你的良心呢?啊?!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娘的还捂不热你?!
你走!走吧!早晚也要让她害得你……”
我默默退出了宫门,心中止不住的恻然。
若非丧子之痛,切之体肤,恸入心肺,当年那个峨眉淡扫,温婉含情似要化作春水一般的江南女子,怎么会一夜之间流露出如此怨毒的嘴脸。
奇怪的是,她的谩骂和咒怨在我看来竟并没意料中的刺耳。
因为我知道,做为母亲,一个曾经与亲子隔岸生别的母亲,她的恨没有错!
既然没有真相,那又何须解释呢?
“安茜,咱们走吧……我不该来的……”
远远的,我与安茜一前一后,明明是徐徐朝日春光,披风下的自己却抖做了一团。
是的,没有人在乎我的来去。
如今,就连良妃,那个永远对我呵护备至的女人也不在了,我还能指望谁对自己的期待呢?
是的,我是祸星,是毒妇,是不速之客……除了嫌恶,哪会再有人任我予取予求,和颜悦色已是奢望。
“福晋!福晋!快留步!”
闻言一惊,我缓缓转身。不是别人,竟是宜妃身边最亲近的秋霁。
近身一瞧,当年那个风韵不减宫妇的秋霁姑姑,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爬过的痕迹,就是现如今宫里头最有脸面的姑姑也不得不尊称她一声嬷嬷了。
“姑姑!您这是做什么?”
她一听,杏眼圆睁,食指狠狠戳在我的脑门子上,不留情面,嘴里骂骂咧咧。
“好没良心的丫头!得亏咱们娘娘一大早儿跟魔症一样念叨着,这都多前儿了?多会子没来宫里走动了?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如今贤亲王府的门槛高了是怎么着?不稀罕咱们翊坤宫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了?”
说着,不容我分说拉了我就往回走,嘴里仍然不依不饶。
我呆愣地揉着额头的红印子,嘴里却嘿嘿一乐。
秋霁听我傻乐,回头一看,口吻却突然软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大过节的,不就是埋怨了你几句,何至于掉金豆子了呢?”
见我低头不说话,她也慌了。
“哎哟!可是不得了了!你个鬼灵精的丫头,别是一会儿要到主子面前告我的状吧!我就说么,谁能让你吃亏呀!我平日里白对你好了,可不敢这么糟践我呀?!啊?!还是咱们亲王福晋如今娇贵了,不比当初了?!”
激将法果真奏效,听她一口亲王福晋,我也立马来了精神,反手扯住了她的袖袍。
“走走走!咱们倒要在宜娘娘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让宜娘娘给个说法,看秋霁姑姑再欺负我!”
“哟呵!你个鬼丫头,还来劲了?!好好好!咱们倒要看看是你过门不入没良心还是我秋霁有眼不识泰山!”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泄了气。
舔了舔干涩的唇,我嗫嚅着说。
“姑姑,好姑姑,您别告诉宜娘娘。我……我……我只是……
今儿个是大春节的,我有孝在身,怎么能……”
“晴儿,你还不了解咱们娘娘的为人么?
她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宫里小厨房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
娘娘让我特来候着你,只为了给你传一句话。
娘娘说,以后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还念着她,在良主子那里怎样,就与她怎样,她一直等你来宫里看她。”
无言地颔首,我泪如泉涌。
是啊!昔日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我初时正如鱼得水,宜妃与我划清界限,而今,我颓然失势,可谓众叛亲离,她却又是唯一不吝向我伸向援手的一个高贵女人。
非亲非故,却可行知如此!
宜妃,果真非凡人也!
翊坤宫一派喜庆和乐,自是不在话下。
宜妃只一身素装,亲迎我入门,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