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双方长辈总要明里暗里考察打探一番,然后长辈之间谈个大概,基本达成共识之后才会找亲戚中的全福夫人或是长辈,又或者官媒来走这个保媒的手续。

换句话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官媒就是个流程手续罢了,极少有官家定亲是双方长辈谈都没谈过,就直接上门提亲的

。这样突然的提亲成功率实在没有保障,即便是男方不像女方这样忌讳“退婚、拒婚”对名声的影响,到底也伤家族的面子。

因而当听说官媒上门,濮雒和池氏实在是意外极了。待听清楚是受了石家之托,要求娶濮家嫡长女,濮雒夫妇就更是大眼瞪小眼,谨慎到了极点。那官媒对这个情况却并不意外,拿套话将石仁琅夸了一通之后,便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拿给了濮雒。信封里的绝大部分内容,就是如姒在濮雒书案上看见的那些如姝假借如姒名义写信,还有那几枚信物一般的书签。

至于如姒离开濮雒书房之后,里头自然又是一通大闹。因着如今濮家经济状况急转直下,书房里再没什么花瓶古玩,除了一个本来就缺了口的茶杯之外,濮雒倒也没有砸坏旁的什么东西。听说濮雒指着池氏怒骂了几句之后,就拿了戒尺冲去如姝房里,噼噼啪啪一顿暴打,连尺子都打折了。最后还是池氏和如妍母女两个又哭又跪,才求的濮雒没将如姝直接打死。但濮雒还是以一家之主的名义放下了话,命令如姝伤好之后就闭门抄书,三餐茹素,禁足半年。

如姒听了只是摇头,濮雒自己不过是个立身不正、色厉内荏的伪君子罢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如姝现在这样其实算得是上行下效。若是传闻中那位学问人品都不错的濮家老爷子尚在,估计濮雒也得被自己亲爹打死不知多少回。

又过了几日,大约离石家所请的官媒登门之后不到三天,濮雒对着池氏母女仍旧余怒未消之时,燕萧忽然亲自登门拜访。

下人报出桓宁伯府二公子这几个字的时候,濮雒拿着茶杯的手立刻一抖,险些又给砸了,本能望向池氏:“又出了什么事?你又得罪如姒了?”

池氏连连摆手叫屈:“老爷莫错怪了妾身,妾身就是得罪老爷你也万万不敢得罪的大姑娘啊!”

濮雒并不敢叫燕萧等着,闻报之时就已经叫下人赶紧迎进来,此刻也没时间再多问池氏,一路整顿了衣冠便忙到正堂庭前迎客。

这一番对话与上回石家所请的官媒相类,同样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但其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双莺被再度打发过来请如姒到濮雒书房去说话,濮雒与池氏二人皆在座,这回却客气的紧:“如姒,坐,喝茶。”

如姒听说了燕萧上门,心里大概有数,口气也和软了许多:“老爷有什么事?”

“今日你表兄燕萧上门,”濮雒看着如姒又带着夏月过来,心中也有些忌惮,索性和和气气地开门见山,“他说有桩亲事,想为你保媒。先前为父答应了你,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参详。你表兄说,男方身家清白,也是郴州军伍的子弟,如今在京中任职。是刑部的六品书吏,品貌也相当,只是年纪比你大了几岁,你看这是燕二公子提的,是不是考虑一下?”

陈濯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这才三天啊!

如姒心里吐槽,面上还是平静的,甚至又低头喝了两口茶,才忍着心中的欢喜,淡淡道:“若是萧二哥开口,想来是靠谱的。我还是信得过。”

濮雒此时也多少感到了点解脱的苗头,若是能将如姒赶紧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家里也就不用再供着这位小祖宗了。前几日石家请官媒上门,他以为如姒真的跟石仁琅有私。虽然石仁琅说起来也是佳婿,但叫人家将这样幼稚露骨的信件递到眼前,姑娘就算能嫁过去也得算是跪着嫁,到婆家绝对挺不直腰的。甚至应该说,石家此举,半是提亲,也有半是打脸。濮雒当时气得是真想将如姒暴打一顿,然而如姒词锋如刀,夏月英武飒飒,后来夜深人静濮雒回想着都有些隐约的后怕,若真的当时一冲动再给如姒一巴掌或者一戒尺,只怕被暴打的就是自己了。

濮雒心里清楚的很,什么礼法礼教,那是学堂里夫子说的,科场上生员写的,祠堂里、朝堂上口诛笔伐打嘴仗用的。真正千古不变的唯一真理,就是形势比人强。当时如果夏月真的动手把他打了,濮翰林还能真的出去喊冤么?还不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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