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过完年就算是正式开春了,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农垦的农垦,人们又忙了起来。
顿珠办的学校也开学了,学校建于三年前,修建教室、宿舍,这里近一半的费用都是西原赞助的。除了顿珠,没人清楚内情。即便如此,九十七名学生都认识西原,她会教他们画画。
顿珠感激、尊重西原,顿珠眼中的西原是伟大的、无私的,西原听后却摇头琅然一笑。
西原非常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她俗气、自私,如果让她一辈子在这里教那些孩子画画,她做不到的。城市、她的画作、她享受的生活,这些都是她所留恋的。执着于生死,沉湎于世俗,西原很愿意做这样一个正常的、鲜活的俗人。当然,比起自己的金钱奉献,西原更钦佩愿意一直留在学校里教书的老师。
顿珠告诉西原,今年学校有老师了。来了一批支教的大学生,其中一个女孩愿意留下。除了国家发的微薄工资,顿珠一个月额外给女孩多加了三百块钱补贴,这也是顿珠尽的最大努力。西原把自己车里带来的简易摄像机和一些物资送给了学校,这些东西她都用不到。
一年春尽一年春,遥山风月不如旧。所有的事情看似都步入正轨,沿着昨日的轨迹重新运作。
向日花告诉过西原,拉萨市政府要采访袈措,袈措要火了。
而事实证明,袈措没有火,西原也很清楚袈措并不想出名。
而作为此次反人口贩卖案的领军警察,杨武警是一等功臣。
杨武警多曲的朋友就在这里为他举办庆功宴,正巧他的父母从东北来看他,晚上的庆功宴就准备地更充分了。
向日花下午理了发,换了身新衣服跑来找西原,西原咋舌说:“向日葵,你这是要去相亲?”
向日花说:“胡说!我这是要参加我杨哥的庆功宴!”
“袈措我们也去吧——”西原大声喊着。
袈措没答应,西原回头,他正在接电话。
“就在楼下酒吧,姐你们肯定要来的啊!”
西原笑着答应。
晚上,袈措和西原来到了酒吧,整个二楼都被杨武警的朋友们包场了。
袈措又接了一通电话,西原隐隐听见那边“蓝家”“身份证”之类的字眼。
袈措很少有这么繁忙的时候,袈措挂了电话后,西原多看了一眼他的电话。
“你是要打电话吗?”袈措切换好汉语输入法,把他的手机递到西原面前。
袈措用的苹果手机,不为时髦,而是苹果手机自带藏文输入法,国际通用编码,方便。
“我不用。”
西原摆摆手。
“姐——这边!”向日花看见西原就招手喊了。
袈措和西原过去,向日花坐在的位置比较偏僻,他在给两三个游客弹吉他。
“你怎么不过去?”西原端了一杯酒,指指酒吧中央热闹的位置问。
向日花低头拨着吉他笑说:“杨哥的爸妈在给杨哥挑媳妇呢。”
向日花的口气酸溜溜的。
西原笑嘻嘻地趴在袈措肩上说了什么,袈措看了一眼向日花又看了一眼那边的杨武警,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把西原手里的酒用一串烤肉换走。
西原一个人笑地前仰后合。
袈措根本不理解她的笑点。
酒吧中间有舞台,杨武警的几个兄弟上去对他是大肆追捧,半娱半乐,都是好哥们,杨武警也就随他们开心了,完了又把千里而来的老两口弄到台上。
杨父母上台的时候大家都不起哄了,杨妈妈对着麦,半晌说:“杨武两年过年没回家了,今年我们老俩口来看他——”话还没说完,就先哽咽了。
在场的人都噤声,谁家里没有父母,可他们干警察的,过年怎么能回家?
杨爸爸扶着抹眼泪的杨妈妈,拿过话筒说:“大家笑话了。看到儿子工作这么好,又有你们这么多朋友我们也就安心了。我们现在唯一盼的就是他能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快三十的大男人了,年纪不小了。”
杨爸爸说完,底下一片掌声。
西原侧脸看向日花,跟着别人鼓掌的他脸有点白。
喝酒、吃肉、唱歌,戏过三巡后,杨武警提着酒瓶上了台,他的脚步有点虚浮。
“大家安静,我们英雄有话要说!”一人起来维持秩序。
大家都很配合地等着杨武警发言。
杨武警倒了一杯酒,举起来,朝他父母的方向说:“爸,妈,这第一杯酒敬你们,谢谢你们,做儿子的对不起你们。”
杨武警仰头喝了酒,又满了一杯。
“所有人都说我是英雄,好,我做这个英雄。”
杨武警的声音沧桑而带了风霜,他一手端着酒,一手握住直麦,说:“我认识他时是在六年前,那会我刚当上警察,第一次出任务,我把他当人口贩子扣压,可却反被他干倒。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人口贩子,他救了很多很多人,比警察还多,比我这个英雄要多得多!即便是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大哥,兄弟服你!这杯酒兄弟敬你!”
杨武警一口喝了高脚杯杯里的酒。
他的同事以为杨武警喝醉了胡说,
西原却知道,不是,他在敬袈措。
杨武警也是有血性的男人。
“这第三杯酒——我要敬我自己。”
杨武警自己喝了酒,舞台灯停在了他站的地方,聚焦着所有人的眼光,杨武警压低声音说:“你为我放弃了内地的工作,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