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小声说了句:“说起来,世子爷也是英雄出少年,前两年不就跟国公爷一起上了战场?如今也该高升了吧?”

附和赞颂的声音顿时停了一瞬,众人都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是个六品小官的夫人,才二十出头,样子还有些腼腆,见众人看向她,顿时手足无措,恨不得没说方才那句话。只是――哪句说错了?

她也想奉承贵人,但她夫君官儿小地位低,娘家婆家又都不是什么大族,能见到国公夫人郡主公主这种贵人的机会不多,知道地自然也不多,想奉承也插不上话。只是突然想起,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似乎前两年从军去了,她想着虎父无犬子,国公爷那般厉害,世子爷应该也不会差。

哪个祖母不爱男孙?

镇国公世子是陆临沧的长子也是嫡子,镇国公老夫人那般以儿子为荣,想必提起孙子也能让她高兴吧……她这样想着,于是便说了那些话,本意不过是想奉承而已。

可是,如今众人的目光,却让她立刻意识到:她说错话了。

她惶恐不知所措。

一旁的女伴忙拉了她一把。

勇毅侯老夫人笑着打了圆场:“澹哥儿还年轻,要多磨砺磨砺,别急别急。”众人又纷纷附和。

谭氏不悦地扫了那小官夫人一眼,下定主意以后都不请这见识浅薄的妇人了。

镇国公陆临沧自然是战功赫赫威武不凡,但陆临沧唯一的嫡子陆澹却颇让人非议。起初陆澹倒也是允文允武的佳公子,又兼长相不凡,更是备受京中少女们推崇喜爱。

可是,这位佳公子在十五岁科举不第后便开始变了。

勋贵人家的子弟,自然不必非得挤科举这条独木桥,但陆澹偏偏去挤了。

挤了没什么,他少有才名,是众人欣羡的才子,早在他准备走科举之路前,便有人赞叹地说他即便不靠父荫也能出人头地,因此他参加科举并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

令人意外的是,在他一路顺风顺水中了秀才举人,且次次头名后,却在考会试时栽了跟头。

这自然不是说他落第了,天底下落第的士子那么多,哪能各个一帆风顺金榜题名?更何况他也不算落第,他考上了,可偏偏,他考前放下豪言,声称要连中三元,头名非他莫属,更重要的是,夸自己的时候还把南北各地有名的才子都脚踩了一遍,这可就惹了众怒。

结果,会试一放榜,陆澹勉强吊在最后,之前被他踩过的才子们通通压在他头上,简直是自己抽自己耳光,还是左右开弓连环抽。

当然,这也没什么,若是干脆认怂夹起尾巴做人,甚至继续苦读下次逆袭,那么凭他镇国公世子的身份,过段时间后人们自然会忘记且谅解:谁不曾年少轻狂?可以理解。

可是,陆澹没有知耻而后勇,反而就此堕落了。

颓废了数天后,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陆澹俨然变成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好勇斗狠,眠花宿柳,为争一个妓子就能跟人打破头,跟以往风度翩翩沉稳持重的镇国公世子简直判若两人。

陆临沧英雄一世,自然看不惯儿子这幅模样,父子俩摩擦矛盾频生,情分越来越淡,到如今几乎已经是形同路人。

前年陆澹去了北地参军,但京中听到的消息却全是他又怎样惹是生非,怎样无所作为,怎样又惹镇国公生气。跟镇国公府走的稍近的人家,都知道这位世子如今有多么不成器,原本提起孙子就满脸笑的老夫人也是满腹愁绪。

所以,听了那小官夫人的话,众人如何能不愣?

说陆澹英雄出少年,说陆澹高升,这话哪里是奉承,分明是让镇国公老夫人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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