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觉得他家爷有点儿不对劲儿。

自从让他送了个锦盒给三少夫人后,他家爷就一直坐着一动不动,不仅身体没动,甚至连表情、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简直就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而且,他的坐姿并不是很放松的姿势,相反,他正襟危坐,背脊挺直,这样的坐姿时间一长就让人难以保持,更何况保持这样坐姿的同时,还要全身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外面,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而他紧绷的坐姿,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此刻不紧张。

于是,靛青得出一个结论:他家爷现在很紧张,他家爷正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需要问,刚刚送过锦盒的靛青理所当然的想到了答案。

从小就跟在沈问秋身边,靛青与沈问秋之间早就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沈问秋将他和靛蓝当朋友、兄弟、家人,而靛青靛蓝则将沈问秋当做自己一辈子誓死效忠的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秘密,沈问秋有什么事都会交给他们做,所以靛青靛蓝都多多少少察觉出……他们爷似乎对伯府的三少夫人有些不一样。

当然,这个不一样并不代表他们爷就对自己的侄媳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是个惊人的结论,若是传出去,那么毫无疑问将是一桩丑闻――靛青只是觉得,自家爷对三少夫人很欣赏,或许还有七月小姐的原因,因此爱屋及乌了一些。

至于更深的,靛青没想,也不敢想。

那是挑战世人容忍底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啊。

即便拥有再多权势财富,只要触碰这个底线,就会招来世人的唾骂抨击。

靛青可不想自家爷被那些不相干的人骂,而三少夫人……那个温柔美丽养在深闺的女子,恐怕更是无法承受那排山倒海般的巨大非议,而且她还出身渠家,届时恐怕不用世人非议,渠家的愤怒就足以杀死这个女人。

所以,靛青只是潜意识里这样想过,但事实上,他从不认为自家爷会有什么越轨的举动,这只是一对关系良好,互相关系的叔叔和侄媳,除此之外,不应该再有别的什么了。

靛青的信心来源于沈问秋。

沈问秋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样与宜生相处,而且他总是会主动避嫌,务必让人找不到什么发作的由头。

但今天很奇怪。

靛青不知道锦盒里是什么,但当他从沈问秋手里接过锦盒时,他发现沈问秋的表情难得的有一丝犹豫和挣扎。

这对沈问秋来说是极不常见的,常年的经商生涯让沈问秋炼成了坚决果断的性格,他总是能很快地拿定主意,而主意拿定后,他也绝不会再犹豫挣扎,而是按照已定的选择一直朝前走下去,是对是错,也要走到尽头才能见分晓,而在那之前,他并不会回头。

可是这一次,沈问秋眼神中的挣扎很明显,靛青接过锦盒时,甚至还感觉到沈问秋攥了锦盒一下,以致靛青第一次竟然没有成功将锦盒接过。

但很快,沈问秋松开了手。

而送了锦盒回来,靛青就看到他家爷正坐中堂,浑身紧绷,身姿笔直――好像接下来要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似的。

靛青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哂笑了一下。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靛青,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端坐了许久之后,沈问秋终于变换了姿势,他站了起来,然后吩咐靛青道。

靛青有些傻眼:“出去?爷,去哪儿啊?”

今天的行程并没有出门一项。

沈问秋脚步一顿。

“去――离京城最远的地方。”

“快点,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我们就要出发。”

这下靛青是真的傻眼的。突然出远门,还是去“离京城最远的地方”,一刻钟时间来得及准备什么啊?!

这哪里是出门,简直像是后面有追兵,而他们在逃跑一样!

***

“――混蛋!”

站在人去院空的致远斋门前,宜生再也忍不住,爆出一句完全不符合她平日形象的粗口。

看到锦盒里的东西后,她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往脑袋上涌去一般,“轰隆”一声,将她的理智炸个粉碎。她来不及多想沈问秋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想,因为事实上意思很明显,唯一还值得质疑的是沈问秋为什么会这么做。

宜生可从未想过,只是送出一件披风,就要蒙受这样的羞辱――是的,她认为这是羞辱。

她一心赤诚坦荡,将他当做值得相交、信赖的朋友甚至家人,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以那样龌龊的心思去想她。

一张纸,一本《女戒》,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让她恪守妇道,莫忘了《女戒》上的教诲。

愤怒之极的宜生完全顾不得再想什么,热血上涌,她一把撕了那张纸,却并没有扔掉,而是拿着那些撕碎的纸和那本《女戒》,她只想将这些东西扔到沈问秋脸上!

但一路走过来,热血褪去,宜生的理智稍稍回归,她想着自己可能不会再把书纸扔到沈问秋脸上了,但是,她一定要质问他。

一路上,她都在想到了致远斋要怎样开口,怎样让他为自己龌龊心思而感到羞愧,怎样让自己胸口堵着的那口气散发出去,而面对她的质问,沈问秋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是,她想了一路,却没想到自己会扑空。

“宣少夫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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