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遇唐背着唐璐跑到抢救室,医生已经给下了病危。

唐璐跟医生去签字,他给唐舒打电话,连打三遍手机无人接听。

再打王林的手机,响了五声之后对方接起电话,柳遇唐也不跟他啰嗦,“姥姥病危,请立刻赶到医院。”

王林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柳遇唐重复一遍,“我再说一次,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姥姥不太好,请立刻赶到医院。”

“哦,”王林听着对面通话结束的声音,推推身边的妻子,“医院电话来了,你妈又抢救了。”

唐舒被亲姐撸走了镯子,再加上王林的手表,算算损失小二十万,心如刀绞夜不能寐,不几天嘴角就起了个大火泡,这几天刚好转一点,骤然被推醒,愤怒地踹了王林一脚,“也不是第一次了,喊什么喊?”说着翻身用枕头按住脑袋。

王林跟她一样睡不好,但是身份不同,他是女婿,又在事业单位工作,到底顾忌些面子,想了想还是慢吞吞起来穿衣服,等穿的差不多了,把卧室大灯打开,又去推唐舒,“起来吧,好歹不要落人话柄。”

他虽然对老婆的母亲不关心,也心痛失去的财务,但是确定追不回来,本来就是白得的,安慰了自己几天也就好了,说实在的,这些年从柳昂手里漏的并不少,那一两件不算大头。

他其实更担心老婆将来用同样的态度对自己的父母,所以不管怎么说,样子还是要摆出来的。

唐舒嘟嘟囔囔起来穿衣服,夏天的衣服简单,不过一条裙子,让她比划着折腾了半小时,穿好衣服拿好包,又说要去洗个脸。

她在卫生间那边打开水龙头,这边王林电话又响了。

柳遇唐搂着唐璐撑住她,听到那边不紧不慢的声音,火气腾腾压不住,“五分钟前姥姥去世了,叫唐舒过来!”

唐璐把额头抵在儿子肩膀上慢慢深呼吸,虽说已经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照顾这么多天也是眼睁睁看着老太太日渐衰弱,可是骤然一失去,心里还是空了一大块。

从今天开始,她是没妈的人了。

人活着,往往就是活那么点精气神,柳遇唐能感觉到,医生宣布姥姥去世的那一瞬间,唐璐整个人都恍惚了。

父亲去世时候的那种无助孤寂,这半年里似乎散尽了,然而只需一瞬间,它气势汹汹卷土重来,比上一次更令人痛苦压抑。

另一头,王林握着手机,有点慌张,“哦哦,好,我们马上赶来,已经在路上了,马上。”

柳遇唐没说什么,径直挂了电话。

唐舒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化妆棉往脸上擦,“又来电话了,催催催,催命呢!”

王林抽掉她手里的眉笔扔到一边,“你妈没了,别化妆了,赶紧过去。”

“你说什么?”唐舒控制不住的一哆嗦,心里知道老太太时日无多,和骤然知道人没了,感觉是不一样的。

“遇唐说你妈几分钟前没了,走吧。”王林帮她拿起包。

唐舒被他拽的踉跄了一下,穿着拖鞋就下了楼,走到外面被夜风一吹,她往日的嚣张无忌一下子都藏了起来,脑子忽然清楚起来。

妈没了,娘家还剩一个姐姐,已经得罪死了……

她坐在副驾驶,有些惶然地看了一眼打火开车的王林,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自此之后,再无倚仗。

深夜路况好,两口子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工作人员正推了车子往太平间走,柳遇唐半扶半抱着唐璐,看都没看唐舒一眼。

隔着二十米距离,唐舒就嗷一嗓子哭出来,“妈!~~”

唐璐被柳遇唐揽着,听到这一声,眼泪更加控制不住的滚滚而下。

唐舒紧步跑过来,试图扑过去,夜灯下惨白的被单外面只露出一蓬白色的散发,被医护人员拦住之后她仍旧往前挣扎。

唐璐跟在一边,忽然一把推开儿子的搀扶,从医护人员的缝隙里挤出去,劈手抽了唐舒一个嘴巴子,“你想让她走的不安心吗?”

唐舒愣住,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被随后赶来的王林拖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医护人员见怪不怪,把逝者送进太平间交代家属办手续。

柳遇唐一边安慰妈妈一边联络殡葬各种事宜,天亮时候诸事安排妥当,殡仪馆来了专业的人把姥姥接走。

自始至终,唐舒哭个不停,王林不住小声安慰,倒真像个不太近的远亲了。

老人年老正常去世,丧葬办的很快,柳遇唐包揽了所有事情,唐璐两三天里仿佛又瘦了一圈。

期间唐舒几番闹腾,先是问老太太有没有什么遗产,这些天陪床的都是唐璐,很有可能被她得到了。

可惜老太太从疗养院里出来是她亲自接的,两只行李箱早已翻过许多遍,这问题完全是胡搅蛮缠。

再提谢孝那顿饭上来送丧仪该怎么分,被柳遇唐甩出账本,迅速把她和王林的亲友名字单列出来,一叠钱摔到眼前,又嘲讽她小人之心。

最后她才重新想起来,唐璐算是她在这世界上最近的血亲之一了,又试图跟唐璐一起哭两场再留几分香火情。

唐璐只是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亲妹妹我不大要的起,从今往后,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我不咒你不得好死,你也不要想继续喝我的血。”

这话一出,唐舒也恨的咬牙,她嫁的男人不如柳昂好,生的儿子不如柳遇唐乖,到如今,这个姐姐,死了男人背着债务还敢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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