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将郁临渊扶到床榻上。
郁临渊没有躺下去,而是坐着,靠在床头上,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看着她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袍子,俨然就像是个小乞丐偿。
看着她因为吻他,嘴角沾染到他的鲜血而不自知撄。
看着她眼泪未干,小脸一脸的水痕,双眼红红的像小兔子。
而相反,郁墨夜却不看他,将他扶到床上后,就转身走到洗脸架前。
扯了架子上的毛巾,在铜盆的水里浸湿、拧干,再走过来。
替他揩着嘴角的血渍。
一下一下揩着,郁墨夜很想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撕下来,想到现在在怡红院,怕引起麻烦,才忍着没动。
所谓麻烦,倒不是怕被人识出他是帝王,而是因为进来的时候是一张面孔,出去的时候又是一副新面孔,免得惹猜疑。
特别是那个老.鸨,已经认识了他们。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都差点被拦了呢,因为她先前来时,穿的是锦衣华服,这次是个乞丐。
所幸门口的两个迎宾姑娘认识她,最最重要的是,有银子开路。
她银子往出一拿,对方随即将她当大爷,立马给她让路。
“你就那么确定是朕?就不担心自己亲错了人?”
男人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郁墨夜怔了怔,微微一嗤:“救人而已,不是你又如何?我不是也这样被别人救活的吗?如果九弟当时也像你这样想,那我怕是已经死了。”
郁临渊嘴角略略一滞。
郁墨夜转身,将揩完血污的毛巾拿回铜盆中洗了洗,拧干,挂于架子上。
回身问他:“要不要请大夫,或者青莲?”
她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他有多严重。
她的气息应该是只能让他发病时安定,而这一次不同,他并不是光光隐疾发作,定然是用了什么伤害自己的办法让自己能够饮酒。
男人看着她,摇摇头,“他们都没用,朕的病他们治不了,而且朕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郁墨夜也没强求,“那现在怎么办?我让人去通知九弟?”
“不行,他脑子一根筋,转不过弯,指不定会作何猜想,又惹出什么纠复。”男人还是摇头。
郁墨夜心里就有些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在这妓.院等死好了。
“那就让人去四王府通知顾词初。”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样的话就脱口说了出来。
男人看着她。
她略略撇了视线。
见男人没有做声,她就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男人一看不对,“你去哪里?”
“找人去四王府。”郁墨夜脚步不停。
男人叹了一声:“若真不想朕死,就送朕去樊篱那里。”
郁墨夜这才顿住,回头,“樊篱?樊篱在哪里?”
“在城郊,你先去雇辆马车。”
闻言,郁墨夜便继续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朝床榻边走。
“给我雇马车的银子。”她朝床榻上的男人伸出手。
这些日子她算是尝尽了没有银子的苦头,好不容易挣些银子,她得自己留着。
萧震虽然给了她不少,但是,她拨了三分之一出来给梁子。
以后的路还长,将此人送给樊篱她还是会走,得给自己留好后路。
然而,男人的回答,却让她差点下颚掉下来。
“没有,被那个临时找的随从卷银逃跑了。”
郁墨夜简直难以相信。
他这样的男人,也有被人家骗的时候?
也难怪她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那个随从的影子。
只是,他不是最会识人吗?不是最会洞察人心吗?
怎么就能找了个白眼狼呢?
“那没有银子怎么雇马车?”
男人靠在那里面色虽然虚弱至极,可是神情却一副慵懒之姿,他看着她,“你不是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吗?”
郁墨夜汗。
她来救他,还要她倒贴?
她那些银子得来容易吗?
“就算赚得盆满钵满,那也是我的吧?”
哪有让人出银子,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嗯,”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是你赚的没错,但是,你可别忘了,那药是谁给你的?换句话说,你做生意的本是朕的,你用朕给的本赚了钱,难道就不应该给朕分一杯羹?”
郁墨夜就彻底无语了。
气结了一会儿道:“那你就在这里躺着吧。”
说完,作势要走。
男人就嗤的一声笑了:“真是个守财奴,好吧,你先替朕垫着,就当是朕借你的,到了樊篱处,朕便让樊篱还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又能怎么样呢?
又不可能去宫里取。
郁墨夜没有做声,再次准备出门,又被他喊住:“等等。”
又怎么了?
郁墨夜回头。
他朝她招手,“过来!”
郁墨夜没有动,只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出门丢丑就过来!”
郁墨夜怔了怔,极不情愿地举步上前。
男人又示意她矮下身子。
她莫名其妙,微微倾了身,他伸手,大拇指揩上她的嘴角。
她触电一般浑身一僵。
正欲弹离,他已出了声:“光给朕擦血,自己嘴边沾的也有都不知道。”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想想也没必要矫情,便没有动,就任由着他温热的、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