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也未用,樊篱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潇湘懿,一会儿又是棠婉,一会儿又是三王爷,一会儿又是潇湘云。
感觉到身体有异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什么药的后遗症。
毕竟这几日他服的药太多太杂了。
又是护心丸,又是去痛药,又是护心丸的解药,又是假死药,还有三王爷给他下的失去内力的药。
所以,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起身准备给自己倒杯水,以为喝点水,忍耐忍耐,缓缓便会散去醢。
谁知道,一起来,浑身的血液就像是瞬间逆流一般,连站都站不稳,腹下燥热乱窜。
他又以为是护心丸的副作用没有彻底解掉,可很快,他又发现不对。
那是小腹绞痛,此刻是发热、空虚,并无痛感,却比痛感更加难受缇。
而且,加重得特别快,片刻时间,浑身就如同烈火在烧。
作为医者,他旋即就得出了一个认知。
媚.药,他中了媚.药。
怎么会中这种东西?
他想了想,午膳晚膳他都没用,除非,除非棠婉涂抹在嘴唇上的,不止让人失内力的药,还加了这个。
是了,一定是,其余的,没有机会,也没有动机。
他中了,棠婉应该也中了吧?
现在怎么办?
他很清楚媚毒是没有解药的,唯一的解药便是阴阳调和、男女.交.欢。
如果内力深厚的,用内力克制,辅以银针刺穴解毒,虽然会痛苦万分,却也至少不会毙命。
然而,他到现在内力也未曾恢复。
所以.......
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仰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尽,将空杯“砰”的一声置在桌案上,他气喘吁吁。
如此一大杯凉水下肚,那如同置身在火山口的感觉却有增无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跌跌撞撞,他又出了厢房的门,来到院子的井边。
所幸井边的木桶里有一桶水,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摇起一桶水来怕是都难。
执起水瓢,舀起一瓢水,兜头淋下。
水特别凉,淋在滚烫的身上,如同冰与火的碰撞,他打着寒颤,却于事无补。
身体里的那种堆砌、再堆砌,就像是要爆炸却找不到突破口的极致痛苦并无一分减少。
再舀,再淋。
一瓢一瓢,从头上淋下。
直到他变成了一只落汤鸡,直到一桶水见了底,他却越发难受。
伏在水井的轱辘上,他喘息了一会儿,又摇摇晃晃进了屋。
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可能地解毒,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翻箱倒柜,他开始找银针。
因为意识开始慢慢混沌,又加上银针许久未用,他一时想不起放在了哪里,找了好久,将箱柜里的衣服物件丢了一地,才总算找到了针袋。
拿着针袋,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他哆哆嗦嗦取出银针。
然而,手难以抑制地颤抖,对了半天,他都对不准穴位。
最后,没有办法,他干脆直接刺,一次不准,刺两次,两次不准,刺三次......
他相信,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总会有一次准的。
针针落下,他也浑然不觉得痛,其实,也不是不痛,而是比起那种想要的痛苦,这种身体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
不出一会儿,他的两只胳膊上,已是鲜血淋漓。
两只手臂上的穴位勉强插好银针,然后便是头上的穴位。
本来,他还打算起身去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刺的,后又想想,对着镜子他也对不准穴位,索性摸索着来。
举起银针,他刺向自己的天灵,一针下去,并未中穴位,他又拔了出来。
又连刺了好几下,才终于对准,他靠在墙上张着嘴喘息。
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他也顾不上擦拭,又取了一根银针,准备刺向自己的后脑。
他勾着脑袋,胸口起伏,手举着银针,心里祈祷着能一次性刺中,就在他闭眼准备一针落下的时候,手腕骤然一重,被人握住。
他一震,愕然睁开猩红的眼,摇曳烛火下,直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瞳。
熟悉的眉眼入目,他心跳一滞。
潇湘懿!
恍惚间,他怀疑是不是药力发作让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攥住他手腕的触感那样真实。
“你......”
哑声,只吐出一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到处找她,找不到,这个时候,她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
当然,此时,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太难受太难受。
特别是握在他腕上的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明明什么也未做,就只是用了几分力度握着他的,却已然像是在点火,让他四肢百骸都叫嚣起来。
他眉头一皱,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哑声嘶吼道:“走!”
趁他还有意识。
不然,再这样下去,药力越来越猛,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潇湘懿便嗤然笑了。
“你确定让我走?”
樊篱眼帘颤了颤,狼狈地靠坐在那里喘息,艰难开口:“走!”
潇湘云说的对,他已欠她太多,害她不浅,他不能再害她了。
“好!”
潇湘懿也爽快回他一字,末了,转身便往外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樊篱痛苦地垂下头,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