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临旋真的醒了过来。
甚至没过多久,还能听到了。
潘主事忽然当着大家的面,撩袍跪了下来。
他求大家能放陆长风一条生路。
大家心知肚明,这才是他此次寻上.门的目的醢。
只是,陆长风的事情那么严重,且不说他有没有差点害死郁临旋,单单谋逆就已是死罪。
放不放陆长风一条生路,又岂是他们几人能说了算的?
这时,帝王让王德去潇湘阁传话,说陆长风想见她缇。
“他人现在哪里?”
陆长风骤然出声,将她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
庞淼一怔,他?哦,旋即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潘主事。
“他已经自己去衙门自首了。”
陆长风黯然地垂了垂眉眼,没有做声。
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她。
“你走吧,不是已经知道解药在琥珀项链里了吗?快回去救郁临旋吧。”
边说,边再次坐回到了地上。
“王爷已经没事了。”
陆长风愕然抬眸。
下一瞬,又一副了然过来的样子,“哦,对,小潘已经告诉你们了。”
有些失魂落魄。
庞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陆长风,我会去跟皇上说,是你事先安排潘主事前去潇湘阁,告诉我们解药在琥珀项链里的,也会告诉皇上,当初你送项链给我的时候,也暗示过我解药在里面,只是我没懂,今夜想要见我,也是为了告诉我此事。”
陆长风再次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眼底有许多复杂的情绪纷沓掠过,半响,才艰难开口:“你为何要这样?”
“你说呢?”庞淼反问。
陆长风凝着她,骤然嘶吼:“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更不需要你救我!”
竟然怒了。
自她进天牢到现在,他第一次发火,不,应该说,自认识他到现在,他也是头一次对她发火。
庞淼怔了怔,弯弯唇角。
“陆长风,我知道你不需要谁的怜悯,我也没有怜悯你,而且,想救你的人,不是我。”
陆长风愣了一下,苦笑:“小潘吗?”
“是,潘主事是想救你,之所以跑去潇湘阁道出解药在项链里,就是为了救你,但是,你觉得,小潘有这个份量吗?换句话说,一切的因都是你,才导致了今日的果,就算他道出解药,那也是理所应当,我们凭什么要答应他救你?”
“那是谁?”陆长风微微眯了眸子,满目疑惑。
庞淼看着他,缓缓道出:“五王爷。”
陆长风明显一震,脸上再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郁临旋?”
“是!”庞淼点头,“就是你监视了十几年,了解了十几年,不甘了十几年,也被你害得不浅的这个男人。”
陆长风脸色白了白,无言以对,有些缓不过神。
庞淼也想起她临进宫前的情形。
王德去潇湘阁通知她的时候,也将帝王用蛇胆试探,发现陆长风并非皇室中人的事告诉了大家。
还包括帝王给了陆长风半日期限,让天黑前给他答复,结果,掌灯的时候,陆长风总算给了答复,却并不是给解药给帝王,而是提出要见她。
郁临旋重毒刚解,身子还未恢复,便让潇湘云陪她一起进宫。
临行前,郁临旋跟她说,“看看吧,如果他要见你,是为了告诉你解药的事,我们便放他一条生路吧,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
她没懂,问郁临旋,为何说他并不需要。
郁临旋说,如果对方是想要生路,大可将解药给帝王,毕竟帝王已经承诺,解药换生路。
而将解药给她,那就可能只是想最后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和遗憾,已然放弃了生念。
“陆长风,你知道吗?我问王爷,为何要救你?他怎么说的吗?”
陆长风怔怔抬眸看向她,唇瓣动了动,没有做声。
“他说,陆长风说,在我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他的影子,我又何尝不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陆长风听完便笑了,笑得苦涩而苍凉。
“是啊,我们都有一个想要站在权势顶端的娘,她们穷尽一生,都为了这一件事而活,我们还不能怪她们,哪怕郁临旋的娘在他还是十二岁,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给他下这种毒,哪怕我娘跟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骗我是皇室血脉,我们都得承受着,因为她们都是为了我们好,她们甚至为了我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陆长风一脸自嘲,继续道:“除此之外,我们还都深爱着一个女人,却爱而不得,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
说完,似是才意识过来不妥,看了看她,又补充道:“只不过,他终究比我幸运,他还有你。”
庞淼眼帘颤了颤,没有做声。
“庞淼,还记得那日在行宫,就是举行首饰制作比赛那日,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你很好,你不比任何人差,你应该自信,要做你自己。虽然当日,是为了激起你的心魔,但是,其实,那真是我的心里话。”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了解郁临旋多少,就了解这个女人多少。
或许他的世界里只有背叛和恨,那个传说中做帝王的父亲对他娘的背叛,以及他娘这么多年来对那个父亲的恨,所以,当他看到她,如此无私地、不计回报地、不顾生死地对郁临旋好的时候,他震撼了。
他真的深深震撼了。
原来,这世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