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他们拿不出护照,同时也没时间进行隔离检疫,所以大多数的水手都只能在港口内的海员休息区活动,但也有少量的所谓“上等人”能够获得入境许可,这其中又以近水楼台的朝鲜人、日本人、琉球人最多。
漫步在这样一个全球文化交融汇聚之地,可想而知对于圣姑一行人会产生多大的冲击。自打进了闹市区,那个脸上长雀斑的“圣姑”和头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没有任何区别。这瞅瞅那看看,张着的嘴巴就一直没合拢过,保持着似是而非的傻笑看什么都新鲜,偶然有惊奇的发现就拽着贴身的宝儿姐跑过去瞅半天,吓得身边那些做农夫打扮的随从们好一阵紧张。
其实也不能怪年岁不大的“圣姑”对什么都好奇,就是那个看似精明的宝儿姐也被两边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一开始还是“圣姑”拽着她到处跑,到后来完全变成了两个土妞漫无目的的瞎逛。
不远处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看似闲庭信步的逛着街,眼睛却不时的瞟着这俩人,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脑袋微不可查的摇了摇,这就是上边指明要自己接近的目标?谁见过有权有势的衙内对两个其貌不扬的乡下丫头调戏轻薄的?对面那俩要是有一个长得水灵点,都还能上演一出“恶少见色起意当街调戏良家女……”
好在这位公子哥也没纠结太长时间,眼看着娘娘庙(天后宫)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不时的还从场内发出阵阵哄笑,这是到了相声艺人撂地的现场了,这二女自然是左支右绌的钻进了人堆,那位身负任务的公子哥一看,也只能钻进去找机会再接近了。
人群中间是两个年轻的小子在说相声,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看着的确是略显稚嫩,好在这年头相声本身就是新生事物,没人会在意他们的形象是否有些出戏。再说当初姜田为了能让赵直演出,对很多传统段子进行了改编好适应他的年纪。正好让这些编外的徒子徒孙们也能自圆其说。
只见站在桌子外边的那人,朝着桌子里边那位拱了拱手:“老没见您,最近在哪发财呢?”
“还发财呢!”桌子里边这位岁数相对大一点,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嗨,这两年光景好,勉强能混个饱饭了。”
“您这话不错。”逗哏的也是一脸的感慨:“前二年都差不多,也就是最近这一年开始好转了,您瞅瞅这码头上凡是卖点力气的就能吃上饭。”
“可不是嘛!这日子以前都不敢想。”
“没错,以前咱穷人就是卖了力气也保不准不会饿死,我爹不就是早年间这么累死的吗……”
“他老人家没赶上好时候啊……”捧哏的也是一脸的感慨。
“嗨!不提伤心事了,说起以前,我想起头些年我们家里的一档子事……”
俩人对时局的感慨,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看着有点违和,可周边听相声的却都有感触,现在虽然日子有盼头了,可以前那朝不保夕的生活还是历历在目。于是也就跟着两位演员的对话,逐渐进入到了剧情之中。
……
“我躺炕上眯着眼瞅着那贼,在地上摸啊、摸啊,半天就是没找着自己的棉袄。”
逗哏演员声情并茂的表演着一个被人戏耍的笨贼,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我妈听见动静了,让我起身看看是怎么回事,别是家里进贼了。我说:妈,没事,没贼!”
周围的观众鸦雀无声,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他表演。
“我这么一说没贼,那个贼搭茬了:不能!没贼?没贼我棉袄哪去了?”
随着最后包袱一抖,观众没想到这个笨贼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自然是引起了哄堂大笑。表演完的俩人赶紧向周围作揖行礼,然后趁热从桌子底下拿出个篮子来围着场子讨赏钱。
这娘娘庙前边的小广场是最为热闹的地方,仗着姜田的身份,其他卖艺的不敢和说相声的抢地盘,所以这庙门前的宝地就成了赵直的专属定点摊位,算是比一般的撂地演出好了一些。只是这次表演的人并不是赵直,但效果还是可以的。
就算是有姜田的身份保护,真正会往篮子来扔钱的毕竟还是少数,扔多扔少就更是没个准,圣姑那两人也扔了,只是她们就扔了几个铜板也不算显眼,圣姑那小丫头自然是被逗得哈哈直笑,可她没注意自己身边的宝儿姐却皱着眉一脸的隐忧。
这相声的威力太强了,三言两语中就将人带入到了设计好的逻辑当中去,要知道他们这些忽悠人的神棍们也是吃的这碗饭,一下子就能听出前边的垫话是故意设计好的,几句看似感叹时局的话,正因为朴素而且真实,才让人产生共鸣。这可比他们那些装神弄鬼的说辞高明多了。
按说他们那套神神鬼鬼的神秘主义忽悠大法,对这个时代没什么文化的普通人应该有很大的煽动性,可在姜田治下老百姓的确是过上了以前不敢想的生活,这种现实的利益对思想的触动,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有用的多,就算还有些执迷不悟的蠢人,在这些朝廷编排的曲艺中不停的进行正面宣传,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会质疑白莲教的各种说辞。
难怪刘护法他们来了这么长时间,却很难吸纳更多的教徒,就连治个病、捉个鬼之类的手段,都有姜田开的医院来搅局,难道说当初教主让自己这帮人来天津卫是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