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不由敛眉。
鸾歌说的不错,西山当地人的生活颇显闭塞,但却又有西南地区的贸易往来,让这里多了很多的交流,是以世代居住于此的人们,总喜欢在饭后围坐在茶馆里,听那些往来于此的商客们讲述外面的故事,也喜欢在酒楼茶肆,给外来的人吹嘘西山的新鲜事。
没道理存在这么一座与众不同的山,却没有人引为谈资。
这般说来,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壶嘴山,其实并没有那般独一无二。
鸾歌想起自己在镇上打听壶嘴山的时候听到的消息。
如今西山郡的人,每每听人提及壶嘴山,都只会用荒芜、贫瘠来形容——这座山高耸于地,一眼望去却贫瘠到无甚草木,恍如一座秃山。
没有植物的山,是荒山,是秃山;没有猎物的山,是废山,是死山。
面对这样没有什么存在价值的一座山,纵然它奇险非常,也只是一个并不值得被人提及,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夸耀的存在。
“现在人们提及的壶嘴山,专指那擎天一柱,其实真正的壶嘴山,是整个壶嘴山脉。”鸾歌继续向前走去,口中的讲述却并没有停。
这已经是西山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最早的壶嘴山,其实是一座形似茶壶的山,因其最突出的地方在于那直冲云霄的壶嘴一柱,所以称为壶嘴山。但是百年前,西山曾经有过一次地动。”
闻及此言,赵亦点点头:“我曾在父侯的书房瞧见过一本书,上面记载过西山的这场地动。那还是在高祖皇帝没有建立晋国之前。前朝当政的还是一名叫做鸾镜的女子。”
“女帝?”鸾歌奇道。
当年楚国的楚元帝楚落便是女子,那也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当初楚落弓箭上的紫薇花标志,她可还是记得的,据说那是云阳山的标志,当初正是因为那紫薇标志,她才将目标锁定在苏月翎身上。
楚有女帝,如今晋国,不,应该是晋国前朝,也有女帝,难道说那年头流行女子为帝?
不然在这男权至上的地方,女帝也太不稀罕了些。
然而赵亦却摇了摇头道:“不是女帝,只是一位后妃——跟你的名字倒是有些像,只是她叫鸾镜,乃是前朝乾元帝的皇后。据说是平民起身,没有什么势力,但却在前朝颇得民心,甚至有人专门为她造了观音像求拜,所以又称为鸾镜娘娘。”
鸾歌的面容颇带几分古怪:“也是鸾鸟的鸾?”
“是,鸾鸟的鸾。”赵亦点了点头,继续道:“当时皇帝专宠鸾镜,甚至为她遣散后宫,朝中大臣联名弹劾,甚至有人指责这位皇后乃是妖后祸国,却被乾元帝下令满门腰斩,自此之后再无人敢言。”
“经由这件事情之后,乾元帝只觉皇后势单力薄,便不断给皇后放权。由于鸾镜多次遇刺,乾元帝甚至任由她自养私兵,拨给她专门的只听从于她的护卫军队。”
赵亦啧叹一声,不知是出于感慨那段近乎话本故事的传闻,还是对乾元帝专宠美人忘记国本的唏嘘。
但脚下步子不停,他的叙说便也没有结束:“后来乾元帝重病,皇后鸾镜更是代替皇帝批阅奏折,有人指责她牝鸡司晨,却直接被拔掉了舌头炒成菜,甚至让那人自己吃了下去。有意思的是,当时鸾镜让人带话给那位大臣,说‘李大人平日里非鸭舌不吃,不妨尝尝自己的舌头可还对味儿。’”
听到这里,就连鸾歌也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从此对鸭舌再也难以直视,还是对这皇后地行为难以认同。
赵亦看着鸾歌地动作停下,主动从她手中拿过木棍,沿着行进的方向拨动着一旁的草丛:“直到那时,大家才知道那以清廉节俭著称的李大人,原来是个猎奇敛财的大贪官。一时之间朝中人心惶惶,众人想要指责皇后残忍,却又害怕自己的把柄落在皇后手中,成为下一个吞舌之人。而这遭事情之后,皇后在民间的名声部件反增。就连乾元帝似乎也有意传位与皇后,让她以女帝之身临朝。”
“之后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鸾歌忽地问道。
楚元帝楚落便是女子当政,但是楚国不仅没有就此落魄,却反而开启了新的盛世,得以让后人长守云阳山以西的大片土地,至今仍为楚人敬仰朝拜。
若这位鸾镜皇后也是如此,那么她不失为另一个楚元帝,而且又有那般魄力雄才,断不会让后来的晋取而代之。
如今众人只知大晋而不知鸾镜,定然是因为当年乾元帝的打算落了空。
“后来,便是那场地动了。”赵亦喟叹一声道:“那场地动,整个西南全部沦陷,不知为何,民间突然传出消息,道这次西南地动,实则是上天的惩罚,因为皇后专权,终于惹得天怒。消息一出,朝野哗然。但不管怎样扼制,却始终无济于事,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乾元帝的病情也因此逐渐加重。”
“当时,百官罢朝,乾元帝无奈之下,只能改令,传旨将皇位传给当时不过小儿的五皇子,但必须由皇后垂帘听政,又命四位顾命大臣辅佐幼帝,直到五皇子加冠亲政。谁曾想,皇后却拒绝了垂帘,反而不顾反对,带着自己的亲卫前往西南。”
“这一去,便没能再回去。西南地动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