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禹石。
六月九号,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我降临在了这个世界,我是家中的独子,我妈问我爸,该取个什么名字,我爸说,我向别人服了一辈子软,好不容易攀爬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我的儿子不能向任何人服软,我要他堂堂正正,挺直腰板的做人。
我妈说,那就叫禹石吧,与石同生,坚硬如岩,万物凿击也能岿然不动。
我爸说,好。
关于我名字的由来,我几乎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因为我妈每年都会念叨那么四五次:儿啊,你叫禹石,是一块坚硬的岩石,你这辈子都被定好,不需要给任何人低头,也不需要给任何人服软。
我一直都觉得这很奇怪,因为我的确没有和任何人服过软,也没给任何人低过头,我很想明白我妈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有一天有人让我体验到了,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很快就适应了在这个家庭的生活,虽然有着常人眼中的纸醉金迷,有着普通人理解不了的挥金如土,虽然我一直都没能体会到什么是低头,什么是服软,但我知道怎么解决,我只需要把它当成一个好奇的秘密,就像小时候挖在后院的洞一样,我喜欢把许多我珍爱的玩具都埋在洞里,家里的佣人觉得很奇怪,好好的一些贵重玩具,干嘛要埋着,我笑着和她们说你们不懂。
贵重的东西,当然要埋着了,我心里也有个洞,藏着我对这个世界的疑问,与好奇,我解决不了,又害怕会将它们失去,所以我一直埋着。
我每年都会把这些洞刨出来看看,有些玩具旧了,发霉生锈了,就扔了,有些问题解决了,也就没必要在我心里待了。
我喜欢趴在我爸办公楼的凉台上,看着脚下来来往往的普通人,他们每天的表情都不一样,我试着从他们的表情里去理解他们内心所想的东西,他们遭遇过什么事,比如菜贩愁眉苦脸的看着一张百元大钞,犹豫再三之后放进了兜里,我猜是有人给他假钞了。
我愁眉苦脸的看着一杯酒,最后不得不喝下,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猜出我是为什么?
自小到大,我身边就围绕着一群“千金小姐”“富家公子”,他们喜欢聚众开派对,桌上摆满了价格不菲的洋酒,然后每个人举着杯,喝个酩酊大醉,我问其中的一个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他告诉我,喝了酒,就能进入飘渺的状态,什么烦恼忧愁都没有,多开心。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开心的,因为我时常都处于一种迷茫飘渺的状态,就像他们口中所说的喝醉了酒一样,可是我觉得这样并不开心。
喝醉了酒的千金小姐喜欢抱着我,让我感觉其实“千金”二个字是可以去掉的,她们面色红润,笑靥如花,问我能不能和她们聊聊人生与理想。
既然喝醉了酒就没有烦恼忧愁,处处是快乐,那她们哪能和我聊什么人生和理想?人生和理想本身就充满着烦恼忧愁,一旦都去除掉了,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我拒绝了她们,虽然我某个部位坚硬如铁,但我知道,这其实是对她们的一种最大的服软。
我叫禹石,不能给任何人低头,也不能给任何人服软。
在国内高三毕业生都欢庆的这天,我在孤独着。其实我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一岁,我在国外已经快读完大学了,本性使然,在学习的道路上,我也从未低头与如服软。
但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最后一年,我选择了辍学。
我回到了国内,因为我发现,如果就这样规规矩矩的读完整个大学,是不是对大学的一种服软呢?
国内兴起了一个项目,叫做电竞,我很感兴趣,就问家里要了一笔钱,想搞投资,搞发展。
我听说珠城有一批天才,如果能拉拢他们到我新开的俱乐部里,那一定能红火。
我见到了那个女孩,沉梦,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我知道什么叫做低头和服软了。
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孩,但比她漂亮的几乎没有,比她更有气质的,完全没有,那是一种沉淀出的气质,是一种经历了污泥而被雨水洗洁出的清莲,我想任何华美的辞藻都无法形容出我心中的这种感觉,我爱上她了。
我听说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于是我设计将他们分开。
不过很不幸,她的青梅竹马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死去,而是失忆了。
但我没有丝毫的不悦,没有因为计划的失败而扰乱我的心绪,我更加兴奋了,毕竟用手段夺来的爱,是一种对她对别人的爱的一种服软,我不能服软,也不能低头。
我让那个男生离开她的身边,然后我留在了她的身边,她和我提出了一些让我很难理解的要求,按照以往我肯定不会答应,但因为是她,我答应了。
我要用这两年来俘获她的心,让她彻彻底底的忘掉那个男生,让她明白我的好。
我开了一家网吧,名字叫做命运,在沉梦面前,我知道低头和服软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了,但我还是不明白我妈说的那句话:你这辈子都被定好,不需要给任何人低头,也不需要给任何人服软。
我这辈子,难道真的被定好了?
如果连我这种人的命运都能够被轻易定好,那普通人,岂不是更加被定死了?
我不明白,但我没办法从我自己身上寻找答案,因为这需要一生的时间,我想从别人那里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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