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姑娘,柏润之很确定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想再听见这个词了。
说服无果后,他再次提起了胎记的事情,“你刚刚说你腰侧也有一朵花?真的还是假的?该不会是因为同情我,所以才故意说谎安慰我吧?”
霍宏锦瞬间就被转移了话题,“我才不会因为想要安慰人就去说谎,姑娘说即便是美丽的谎言,也终究改变不了谎言的本质,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也依然是一种欺骗。我是真的也有那样形状的胎记。”
“哦?那你还真的是跟我有缘。哈,我是大花,你的,看你这小身板,充其量也就是一朵小小花吧?”
柏润之的话语却引来了霍宏锦的大笑。
“叔叔,姑娘小的时候家里一直都有养猪,那些猪无一例外都会被她唤作是‘大花’。您以后,哈,还是不要这样说自己吧,被雍哥知道肯定得笑得背过气去。”
“……”
换言之,他刚刚说了自己是一头猪?
柏润之嘴角抽抽,内心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这颜舜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居然为家养的猪取名叫“大花”?
“你以后,还是离颜舜华远一点,省得也染上了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癖性,这胡乱取名字的行为,在京城可是被人看做是疯子的。”
他顺嘴这么一说,霍宏锦却不乐意了。
“姑娘才不是疯子。我以后又不会去京城,就算真的跟姑娘一样喜欢胡乱取名字,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被人取笑。”
柏润之心里一抽,“话别说的那么死。你看,我没来之前,你也不知道这天下会有人跟你一样,在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花一般的可笑胎记吧?往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每一个人的际遇,都是不一样的,更是不可预知的。”
这话霍宏锦并不能反驳,因为他也觉得有理,所以他明智地闷头走路。
“你也认为我说的对是吧?否则你也不会不吭声。
叔叔我呢,从前还小的时候,除了京城,哪儿都没有去过,后来长大了,离开了家,游历四方之后,才发现人这一生,真的是变化万千,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哪怕你今日信誓旦旦地说直到终老也不会离开颜家村一步,可是说不准没隔多久,你就会因为今日的斩钉截铁而自打嘴巴了。”
看着他的小模样,柏润之微微一笑。
“您说得对。姑娘其实也说过类似的话,还鼓励我将来一定要离开家,到外面去走一走,多看看不同地方的风俗人情,眼界宽了,自然而然就会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最想要做的事情与最擅长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不过即便我觉得姑娘和叔叔说得有道理,我还是想以后都呆在颜家村。如今我还小,还不适合外出,等我真的长大了,娘就老了。虽然还不到走不动的地步,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娘也终日奔波。
叔叔,您不知道,我娘不喜欢热闹。她啊,最安静不过了,有些时候,除非必要,她可以大半天都不吭一声。姑娘还曾经笑话过她,说男人沉默起来是山,她沉默起来,就像个无声无息的黑洞那样,连影子都仿佛消失了。”
霍宏锦复述这一段话时,小脸上的神情很是心疼的模样,柏润之注意到了,却没吭声。
说什么?说是他亲手将那个明亮耀眼的竹香给打折了?所以她才会在还没有完全长成参天大树之前,就有了年老之人暮气沉沉的老态?
她从来就不是个沉默的人。尽管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知道,竹香很爱说话,也很乐意于跑跑跳跳,这里走走那里逛逛。
她天生就是个拴不住的性子,一如那脱缰的野马,最爱的,莫过于风驰电掣般地在外边整日撒欢,哪里有热闹,她就会往哪里凑。
柏润之闭了闭眼,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些年,实际上他一次都没有想起过竹香。一如从前遇到过的那些恶心的恐怖的或者只是让他感到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他总是潜意识里就会忘记它们,最起码,是封印起来,不让它们三不五时地跑出来阻碍自己的情绪,干扰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两日,自从突然发现霍宏锦是他的骨血之后,柏润之却将从前那些以为忘记却实际上并未真的让它成为过去的记忆重新翻了出来,一遍一遍地回放,也一遍一遍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对她的印象,以及越来越多的分析。
哪怕那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他也不应该给予过多的关注。
这是不正常的。
那个女人,瞒着他生下了孩子,还想要让孩子也成为像她一样的自甘堕落的奴仆,教育孩子要视颜舜华为主,一辈子为颜家做牛做马。
她是在找死!
柏润之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只是全身肌肉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叔叔,这是什么草?我从前见过二姐夫用过。”
霍宏锦拨拉开一片小树苗,指着一株叶子宽大去歪歪扭扭地朝着路边使劲生长的小草问道。
柏润之随意扫了一眼,回答了,然后一路上又回答了他数个问题,直到他心满意足为止。
“叔叔,您果然是会医术的,懂得好多。这些药草,二姐夫也教过我,但是我总是会跟其他的长相相似的药草弄混。”
霍宏锦声音有些懊恼,显然很为自己这一方面的记忆力所苦恼。
“你的记忆力并不差,所缺的不过是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