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这几个月,睡的多了,也想的多了,想起这些年自己做的荒唐事,他痴心妄想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世,温知如知道,如今的下场不过就是老天给他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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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是温府的嫡子,可母亲怀他的时候身子就已经不行了,还硬是拖了八个月把他生下来,母亲知道自己不能亲自照顾这个幼子成长,又怕他嫡长子的身份惹人嫉妒招来杀生之祸,便买通了产婆,谎称生的是个女孩。
知如的外貌与他的生母有八分相似,生的格外秀气,所以一直长到了十三四岁也没有被人识破他的性别,只有从小伺候他的奶娘刘嬷嬷知道而已。
那一年三月,满庭春/色,院里落尽的桃花像是姑娘脸上薄薄的胭脂透着一种娇柔的味道。
他去参加了明惠长公主府上的桃花宴,从小到大他是很少出门的,因为嬷嬷不愿意他像府里姑娘那般穿着鲜艳的裙袄,插着一头珠翠。
那是他唯一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便认识了贤王府的二少爷锦翌轩。
他还记得那天锦翌轩穿着一身月白色金线暗花的锦袍,站在桃树下又岂是一个翩翩公子可以形容,他的轮廓并不刚毅,而是带着惹人倾慕的fēng_liú潇洒。
温知如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觉得心好像都要跳出来,从前在温府,他见过的称得上相貌不凡的男子便只有父亲,连继室所生的弟弟也只能称得上端正俊朗。不过温老爷与他不同,父亲的五官更鲜明,眼睛里总透出让人畏惧的寒意。
后来还是锦翌轩主动与他攀谈,还让贴身的小厮偷偷送了胭脂珠钗去温府与他交好。
温知如那时候是既高兴又担忧,他心里对锦翌轩自然也是喜欢的很,可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女儿身又该如何?
他从小就是足不出户,性子也被养的唯唯诺诺,缺了男子该有的气魄和担当,本来遇上这样的事定是没了主意的。
可那时候他却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回了一封书信让刘嬷嬷送给锦翌轩,告诉了他自己虽也倾慕与他,可却是个男子的事。
原想自己的这段爱恋就这么的不了了之,没想到锦翌轩又回了信过来,那封信的措辞淫/乱又大胆,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该是羞愧难当,觉得这个男子定是别有所图不敢与他继续交往了。可温知如那时候却早已鬼迷心窍,只觉得锦翌轩对自己浓浓的爱意,就连自己是个男子的事实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甚至他还用各种借口偷偷出府与锦翌轩私会。
锦翌轩更是甜言蜜语的哄着他,说自己心里最看重的就是他,可惜早有婚约在身,否则一定让他以温府嫡女身份嫁给自己做正妻。
那时候的温知如心心念念只想着与锦翌轩长相厮守,哪怕无名无分被世人诟病也无所谓,更加顾不到温府的颜面了。
就这样拖到了温知如十八岁的时候,寻常人家的女儿十四五就定了亲,待到及笄便可出嫁,温知如的年纪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继母也给他说了几回亲,一来他知道自己是男子不能嫁人,二来他心里也只念着锦翌轩,所以总是推三阻四,温老爷虽从小并不宠他,可在婚事上却也由着他。
锦翌轩有个年长他几岁的嫡出哥哥,是贤王世子,早年也订过亲,可十六岁娶妻那年正遇上贤王妃过世,要守孝三年,姑娘家那时也有十五了,要等三年自然是不合适的,所幸就退了婚,到了现在虽说已经过了守孝期,可婚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还是锦翌轩出了主意,让温知如嫁给锦翌珲为妻,这样日后两人要见面也方便。
温知如被爱情冲昏了头,只想到以后可以日日与爱人相见,那考虑过自己以女子身份出嫁王府的后果。
再后来,温知如嫁入王府不足一个月,就被人扒出了他本是男儿身的事实,这事被御史言官上奏到了朝廷,皇帝一怒之下定了温知如的父亲欺君之罪,判了斩首,连带抄了温府。
往后的十几天,抄家、流放、坐牢,贬官,所有曾经和温府有关的朝臣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
皇帝本来也是要斩了温知如的,还是贤王世子一力为他求情才保了一条命。
只是没想到这事过去半年后,锦翌珲突发重病,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温知如也被看做是王府的耻辱,被老夫人勒令搬去了破旧的后院。
往事如尘,若说这当中有什么错了,想来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动那些痴念。
芙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桌子上芙翠已经将炖好的鸡汤端了进来,看他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没有打搅退出了房间。
温知如端起那汤碗,窗外轻轻吹来一阵风,带来一片粉色的桃花瓣落入洁白如玉的瓷勺内,让他一时恍惚了。
耳边好像突然听到了熟悉的琴音,是他彼时最爱的《凤求凰》……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