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了半天,念一又狐疑地皱起眉。
不过,展大哥也不像是这种人……
那晚已经说了狠话,看见自己走了,他会着急么?
想到此处,念一不由带了几分窃喜,似乎是年幼时候和人捉迷藏时的感觉。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躲到鬼界来。
“时姑娘。”在旁有个小娃娃仰起头来递东西给她,笑眯眯道,“糖果子,你吃么?才做好的。”
念一闻声驻足,弯下腰含笑从它手里接过,“谢谢。”
冰糖包裹的果子表层亮晶晶的,隐约映出不远处一个向这边走来的人影。
“念一。”
这个嗓音她再熟悉不过,手上禁不住一抖,糖果子应声而落。
苍茫幽暗的天空下,展昭一身蓝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沉静的眉目,让她心里不自觉一凛。
念一怔在当场几乎快要站不稳,急忙朝他跑过去。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她抓着他衣襟,摸到他冰冷的掌心,登时一凉,“你死了?你怎么死的!”
“别哭。”展昭轻声宽慰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这地方……又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念一紧咬下唇。
“我没死,真的。”他含笑,“不过没法待太久就是了……你眼下还在气么?”
听到他如是说,念一这才缓过神来,伸手将他推开,背过身去,拿衣袖擦了擦眼,冷声道:
“是连翘帮你的?”
展昭也不否认:“我求着她帮我的。”
他无奈一笑:“要到这个地方来,实在是不容易。”
念一悄悄侧头看他,随即又转回头去:“我已经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我们各走各的。”
“谁说道不同的?”
“还不同么?你处处向着她,帮着她,你们是人,岂会和我同路?”
展昭淡笑着摇头:“你不也说过,人死成鬼,鬼即是人变的,为何就不是同路了?”
念一回身看他:“那你当晚如何不叫我?”
“我起初亦不明白驱鬼的道理,的确没有细细考虑过,你若要气也是应该的。”他垂下眼睑,轻叹道,“事已至此,给我一次补过的机会,可好?”
补过?
念一呆了呆,随即怀疑地皱起眉:“你要怎么补?”
展昭微笑道:“至少可以把真凶查出来吧?你不是想帮他讨回一个公道么?”
“可是草原那么大。”她低头闷声道,“他也已经死了,去哪里找线索?”
“人是活的,线索是死的,只要有,总能被找到的。”
“但我……”念一正颔首,突然发现展昭身形渐渐消失,她尚未反应过来,伸手想拉住他,不料还未碰到他衣衫,人已然不见了。
此时,祁连山小镇上,展昭猛地睁开眼,就听得连翘大叫不好。
“完了完了,我方才分心了。”
白玉堂忍住想敲她脑门儿的冲动,几步走到床边,“怎么样?你见到她了吗?”
“见是见到了。”展昭咳了两声,“就是不知她肯不肯回来。”
白玉堂恼火地搓着手,“她还是生气?”
“大概……”
正说着,院子外面一个小厮咋呼道:
“啊哟,时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展爷和白爷找您好久了。”
屋里的三人皆是一愣,往门外看时,念一撑着伞站在花圃边,视线却也没有往他们此处瞧,只是望着周围的风景。
展昭见状,一面咳一面从床上下来。
白玉堂奇道:“她回来了?……你干嘛去?”
展昭提起床头的剑向外走,“去查案。”
“什么?”他听得一头雾水,“现在去?你要不歇一歇吧?”看他的脸色着实白的吓人。
“不歇了,已经耽搁好几日,我怕就算有线索也被某些人处理掉了。”说话间他仍在咳嗽,直到出了门才停下来。
行至念一身边,他若无其事道:“走吧。”
其实在查过巴勇住处后,展昭心里就已有些打算。桌上放着咸菜,厨房还有已经切好买好的肉和菜,但没有下锅,人便不在了,这种情形之下出门打猎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屋中亦不曾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他是被什么人突然叫走的,而最有可能的必然是住在附近的邻里。
巴勇是个独居之人,左右离得近的邻居一共有三户,住在左边的是个年纪二十来岁的后生,平日里做点小买卖,据说是个嗜赌之人。展昭和念一敲开门时,他似乎刚刚午睡起来。
“你说巴勇啊?”后生挠挠头,“他走的时候,那都过了好些天了吧,有七天了,我也记不太清。”
展昭问道:“他七日之前走的?去了何处?”
“打猎吧,我见他背着弓箭出去的,想必是又去打猎了。”后生不以为意,“他这个人爱喝酒,一没钱就去打猎,也不奇怪。”
念一随口问:“他嗜酒?”
“爱赌爱喝,要不是咱们镇上没妓院,只怕吃喝嫖赌样样都全了。”他说完,打了个呵欠关上门。
在巴勇右边住着的是个年轻寡妇,外族人,家中喂了二十只羊,平时白日里出门放羊,晚上便在家中织布,极少和镇上其他人有来往。
见他们二人上门,倒是格外热情,急忙跑到厨房里给倒了两碗奶茶,随后又张罗着要去烙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