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往事像决堤的潮水,几乎要把她淹没,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幻觉,眼前是如此清晰又莫名熟悉的白雪,她曾在梦里见过无数次。
大雪,又是这样的大雪,充斥着血腥味的大雪。
小木屋中,温暖的火光里透着一股令人作恶的气息,她看见那两个差役就围在火炉旁,橘色的光芒将他二人的脸照得格外扭曲。
念一讷讷地垂下头,她没有右臂,也没有左耳,无边无际的疼痛在寒冷中早已让她麻木,鲜血将衣衫凝固在伤口处,不敢扯开,一动就是撕裂的痛楚。
娘亲就靠在她肩头,呼吸很浅,进的气越来越少,在没有食物也没有被衾的情况下坚持了数日,雪若还不停下来,说不定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这雪还要下到什么时候?”矮个子差役烦愁地拾了根柴禾往火里丢,抬头灌了口水,“再这么下去,这木屋里的柴都要不够烧了。”
“忍忍吧,今天的雪已经在小了,兴许过几日雪就停了呢。”瘦差役在火上烤手,不住放在唇下呵气。
尽管燃着炉子,但这木屋四面透风,避不了寒,还是令人发抖。
大雪封山,他们已经在这猎户留下的茅屋中待了七日。
“他妈的,老子当初就说不该走这边,不该走这边。”矮个子差役咬咬牙,啐了口,“都是你说什么抄近路,这下倒好了,指不定还要饿死在这儿!”
“不急不急。”瘦差役也是心慌意乱,忙安慰他,“咱们得往好处想啊,天无绝人之路嘛?对不对!”
矮个子冷眼看他,哼了一声,从一旁带血的布袋子里掏了两下,发现空了,他不耐烦地摇摇头,抽出刀来递给他。
“没肉了,这回该你了。”
瘦差役接过刀,迟疑了一瞬,起身朝旁边角落里走去。
干草堆上,念一心头蓦地一怵,那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恐惧,一寸寸吞噬着她的神经。一旁的母亲似有所感,昏昏沉沉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当即挡在她面前,哑着嗓子道:
“不可以,你们不能再吃了!”
“啰嗦什么!”瘦差役一把将她拖开,“再不吃咱们都得饿死在这儿。”
她哭喊道:“你们还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居然连人肉也吃!”
“好笑,你不是自己也吃了吗?她还是你闺女呢,你连自己女儿都吃,你是不是人?”瘦差役不耐烦,“走开走开,若不吃她,就只能吃你了。不过是一条手臂,她还有腿呢,不是么?”
刀光寒森森地闪烁在眼前,念一只觉得呼吸困难,那样的疼痛无比清晰,似乎就要来临。忽然间,娘亲扑到那人身上去,张嘴就狠狠地往他腿上咬了一口。
那人疼得大叫,不住拿刀敲打她的头。
“明柳,快走啊!”
入目是娘亲带血的面孔,发了疯似的朝她喊道:
“快走!”
她一个激灵,飞快冲到门上,用仅有的一只手打开门扉。
漫天的大雪尽数涌入怀中,刺骨的寒冷刀子一样刮在她单薄的衣衫上。
她步履蹒跚地在雪地里行走,积雪数尺的地面寸步难行,终于一道北风袭来,将她吹倒在地。
背后的差役很快便追了上来,揪着她的双腿往后拖拽,五指埋入厚重的白雪里,深深的血痕。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似有什么在雪上疾行。
“糟了,糟了……”
那矮个子差役颔首一看,赶紧松了手,颤声道,“有狼,是狼!”
渐小的风雪中分明看到几团黑影向此地跑来,两个差役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往回跑。
念一眼睁睁的看到它们逼近,挣扎着想要起来。
“你们别走,别走啊……”
她连声音也发不出,只望着身后的两个人,目光带着恳求。
别走,不要走。
带上我……
小腹上很快传来皮肉撕裂的痛感,肚破肠出,好像能听到血满流淌的声音,流下的血都是冷的,冰冷。
救我。
救我……
为什么没有人救我……
展昭急急上前,看到她神情飘忽,立时有些不知所措。
“念一?”
她摇了摇头,狠命地揪着头发,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喃喃道:
“原来我是这样死的,原来我是这样死的?……”
“念一?你看着我,念一!”
这般模样,站在一旁的白玉堂和连翘也是微微一惊。
“她、她怎么了?”满院子无端起了一层寒气,连翘咽了口唾沫,跑到白玉堂背后,“她疯了?”
“嘘——”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竟走出一个长袍长发的男子,见到此情此景,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就对着连翘质问道:
“谁让你告诉她死因的?谁让你说的?!你嫌命长是不是?!”
如此阴暗的鬼力她还是头一遭遇到,连翘指着他目瞪口呆:“你!你也是鬼?”
“对啊对啊,我是鬼,是鬼如何?”时音咬着牙,步步逼近,“想封印我么?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你?”
他还未动手,平地里一股强大的戾气将展昭连连震退了好几步。
时音来不及找连翘算账,想靠近念一,却依然被她逼开。
“念一,你听我说,她都是胡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那样死的……”
原地里,她抱着头,漆黑的青丝把脸完全遮住,身子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