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没有任何色彩的道路,说不清是用什么材料建造的,弥漫着淡淡的灰色寂寞气息。
年幼的男孩踏着小小的步子,缓缓地前进着。
……
金发的小男孩走到一张宽阔的办公桌上,他的身高甚至还够不到那张古朴的木桌,但他只是小声地叫了一声,
“父亲……”
正坐在办公桌后的男子应声抬起头来,他身穿厚重而庄严的黑色布甲,上面用魔法铭刻了无数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幽暗的红光。
他那张沧桑而略显呆板的面孔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色,随后将迟缓的目光转向桌前的男孩,复杂地凝视他许久,最后毫无感情地问道,
“亚瑟……有事吗?”
男孩明显对父亲回应自己的呼唤感到意外,但还是淡淡地摇摇头,向自己的生身父亲鞠了一躬,缓缓地离去了。
男人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空洞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开父亲的男孩在宽广的庭院里游荡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小花园,他不禁止住了脚步。
母亲,就在这个花园里。
男孩迟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这时,一位有着纯白长发的华美女子慢慢地从花园中走出,她的脸色看上去十分憔悴,无精打采的神色说明她的心情也不大好。
突然,她看见了驻足在不远处的男孩。
女子的脸色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硬撑着病弱的身体走回了花园中。
男孩收回了刚刚踏出去的脚步,淡蓝色的眸子倒映出花园的轮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身离去。
“呐!古卡,有什么事可以做吗?”
他的语调空洞而无一丝起伏,但跟在他身边的黑袍老者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只是恭敬地弯下腰,对少年说道,
“殿下,需要去接受几个委托吗?”
男孩愣了愣,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小花园,最后点了点头,
“嗯……你去帮我挑几个吧,不要太远,我想尽早回来。”
“是!但还请殿下记住,一切遵从铁则。”
男孩伸出自己漆黑的右手,上面有好几道猩红色的魔纹缠绕着,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
“全部牺牲掉就可以了吧?我知道了……”
……
尸体所铺盖的道路上,枯萎的草木构成道路的两侧,死者的衣物与碎肉混合在一起,令人目眩。
稍稍大了一点的男孩踏着大不了多少的步子,缓缓地走着。
……
“我回来了。”
男孩顺手脱下厚重的制式披风,露出那张冷淡而可爱的小脸,老者恭敬地弯着腰,双手接过男孩的披风,颤颤地说道,
“欢迎回来,殿下,连续讨伐了十余头魔物,想必已经很累了吧,还请……”
男孩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用他那如同冰山一般的语调说道,
“父亲和母亲在哪里?”
老者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和夫人在后花园。”
男孩点点头,便无视老者,径直向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留下老者一个人,默默地整理着那件染上了无数鲜血的披风。
后花园里,一对男女正坐在长椅上,相互依偎在一起。
白发女子的情况比起一年前要好多了,她迷醉地凝视着同样凝视着她的金发男子,爱情的滋润比什么都要管用。
男子将她拥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男孩就站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下的阴影里面,默默地凝视着男人和女人。
他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右臂,原本只是漆黑的手臂已经开始出现狰狞的骨刺,手肘后已经长出了最长最尖锐的一根,指尖也越来越坚硬,上臂更是长出了光滑的鳞片。
突然,女子好像发现了隐藏在树荫下的男孩,她的脸色再一次变得煞白,男子紧张地将她扶回了房间,临走前还复杂地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低着头,转身走到大厅处,从一个古旧的委托栏上扯下一沓羊皮纸,接过老者刚刚叠好的披风,重新踏上了讨伐魔物的旅途。
蒙蒙细雨如同上天流下的泪水,点点滴滴地打在男孩的披风上。
……
白骨铺垫的道路被鲜血所浸染,昏暗的血光映衬着死亡的曼华珠沙,散发着铁锈味的雨水凄凄漓漓地落下。
男孩捂着自己布满代价的右臂,拖着年幼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着。
……
老者是第一次看见男孩如此急切。
他几乎是跑着回来的,布满骨刺的右臂将披风用力一扯,直接丢到地上,连和老者打招呼的空余都没有,只留下一片被扬起的灰尘。
老者注视着男孩的背影,细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男孩驻足在房间门口,面对魔物时无比轻便的步伐此时是如此的沉重,他甚至觉得无法再将脚抬起半分。
那只比起手来说更像是爪子的右臂伸到房门前,又微微地缩了一下,随后再次迟疑地伸到门板上,又缩回来……如此往复。
门是被男子打开的。
也对,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没理由感知不到站在门外的自己。
即便知道是自己,男子还是开门了……
虽然很疑惑,但因为某种原因的驱使,男孩还是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