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范恩终于听到了他一直等着的、某人攀爬楼梯的声音。他的神经立刻绷紧了,拉开手枪的击锤准备给予爬上来的反抗份子致命一击——在他掀开地板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
但在下一秒,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文斯,文斯.范恩,你还活着吗?”
是文德嗣。
“狗娘养的——”范恩叫起来,既高兴又激动,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拉开地板上的盖子,随即看到一张混合了欣慰、喜悦和歉意的笑脸。
它让他的怒火直线增加。范恩很想用一记凶狠的直拳将文德嗣的笑容打得粉碎,这样肯定能让他感到稍微好受一点。不过还在他犹豫着是否真要这么做的时候,文德嗣已道歉了。
“我很抱歉,伙计。”他解释到,“我很想带领一支援军过来,但在接到报告以后,我们的指挥官决定撤退到第二道铁丝网后面,所以……”
“该死,文。”范恩打断他,“你把我害惨了。”
“我说过了,对此我很抱歉,文斯。”文德嗣承认到,满心希望自己不会因此被他记恨。
不过,范恩还不打算记恨他。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场战斗,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而且他也没有因此受伤;当然,他同样不希望类似的糟糕情形再次出现。“下一次,”他说,“我们换过来,我报告,你留守。”
“可以。”文德嗣立刻答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招了一下手。“下来,伙计,我们得去清点损失。”
“什么损失?”
“我们被越南人抢劫了。”
抢劫,这是一个并不完全正确的说法,最起码它不能准确描述雇佣兵们的损失情况——当他们回到营房,准备清点自己的损失时,他们得到一个结论:这是毫无必要的举动。情形是明确的,所有可以拿走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甚至还没有洗的臭袜子都没有留下。清点?当然,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所以刚刚赢得胜利的战斗英雄们现在全都苦着一张脸,或者就在不断的咒骂反抗份子——尽管放在营房里的东西并非他们的全部家当,但那毕竟是他们的个人财产;而且有些人即使只被人抢走一块钱都会生气,现在雇佣兵们的损失至少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了。
他们当然会生气,还会怒火滔天,暴跳如雷。
“太好了。”范恩和文德嗣还没有进入营房就听到沃赫斯的吼叫,“我要去把那些越南猴子的皮全部扒下来。”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有人讥笑到,“抢劫我们的那些越南人早就跑光了,抓到的俘虏都是什么也没有抢到的蠢货,你把他们全部杀了也不会挽回任何损失。”
“但至少可以让我高兴一点。”
“你的要求真低,杰森。”那人继续讥笑着,“除非能够找回丢失的东西,或者有人补偿我的损失,我才会感到高兴。”
“所以你只是白日做梦。”沃赫斯反唇相讥。
范恩停下来,把脸转向文德嗣。“你觉得会有人补偿我们的损失吗?”
文德嗣摇头。“不会。”
“当局不会补偿你们的损失。”德维吉昂告诉弗鲁豪夫,“你可以提出要求,我也可以为你们申诉,但当局绝不会补偿你们的损失。”
“中尉,我从没有指望谁补偿我的损失,不管公司还是你的上司。”弗鲁豪夫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以上帝的名义,他根本没提过这个问题,从刚才到现在,都是德维吉昂自己在反复念叨它——小心眼的高卢铁公鸡。指挥官暗自耸了耸肩,然后把他的目光转开了。
越南国民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一些人把俘获的反抗份子赶到一起——都是因为受伤不能及时撤退的幸运儿,主动投降的反抗份子都被打死了——另外一些人在搬动和清点尸体。还有几个士兵,他们围在阮福寿身边,忙着洗掉他身上的血迹。
阮福寿还活着,这真是一个奇迹。指挥官原本以为他会被打死,或者炸死,或者被发现上当的反抗份子杀掉——但他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弄了满身别人的鲜血,抓着一只不知道属于谁的断手在路边呕吐了接近十分钟,最后才怪叫着把那只断手丢了出去。
他真幸运。弗鲁豪夫嫉妒的想着。当然他的雇佣兵也很幸运,虽然许多人受伤,但没有人阵亡……如果累死在阵地上不算阵亡的话……
呃,这应该算吗?
“记得在给指挥官的作战报告里注明这一点,”弗鲁豪夫向身边的通讯兵做了一个手势,“我要明确的知道,在战斗过程中因为过度疲劳或者其他非人为原因死亡是否算阵亡。”
“明白,长官。”
“还有,被我们炸死的五十三个法国军人,我希望知道指挥官准备如何向法国人解释。”
“明白,长官。”通讯兵在他的本子上记下他的要求,然后问:“我应该在作战报告里标明我们击毙和俘获的反抗份子人数吗?”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还有人会在给上级的报告里不注明自己取得的成绩吗?
通讯兵点点头。“那么数字是多少?”
“数字是多少?”弗鲁豪夫转身看向几位小队指挥官,然后他们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清点尸体的国民军士兵和地面上的大量尸体。“恐怕我们要等一会儿才能知道答案。”指挥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又是一个打了折扣的、不完整的描述,国民军士兵用了三个小时才完成清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