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事先约定,但在城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负责提供掩护的西班牙士兵和三角堡里的菲律宾士兵同时开火了。在沉寂了接近十二个小时之后,战斗再次开始,而且立即进入白热化状态。
为了掩护奥索里奥中校的部队,西班牙士兵使用了每一件允许使用的武器,也不再节约弹药,集中了八挺机枪和十四门野战炮猛烈开火,甚至连堡垒的三门老掉牙的要塞炮也开始掩护炮击;菲律宾人同样不甘示弱,尽管还不能熟练操作它们,但他们还是将攻陷堡垒时缴获的两挺机枪投入交战,让自己能够展示出来的火力达到最大限度。
如此猛烈的火力只带来一个结果,双方的伤亡都在快速上升。当然,菲律宾军队付出的代价更大,甚至在参加反击的西班牙士兵踏上棱堡右侧的吊桥之前,他们就已经损失了接近两百人。许多人虽然没有立即死亡,但他们造成的负面效果比直接死亡更大:这些濒临死亡的伤者不断发出可怕的嚎叫,刺激着每个菲律宾士兵的精神并且消耗他们的士气。如果不是堡垒里的士兵都是坚定的爱国者,恐怕已经崩溃了。
马卡帕加尔少校脸色铁青,扫视着他的部队的伤亡者,然后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堡垒右侧的废弃军营——不管当初设计马尼拉的工程师是如何考虑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虽然旧城的南门、棱堡与三角堡在一条轴线上,但任何想要从城区进入堡垒的人在离开棱堡之后都必须首先转向东南方,沿着道路穿过防波堤和外层护城河,最后再折返回来——西班牙军队不能沿着直线前进,他们必须绕圈子而且一定会在军营前的大道上通过,然而他的防御重点就在那里。
马卡帕加尔少校在军营中隐藏了三百名士兵,包括五十个敢死队员,每个人都携带两组炸弹。想到这些即将走向死亡的勇士,少校冷酷的微笑起来。他不希望那样做,但西班牙人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九千克炸药和夹在炸药与外壳之间的上千颗铁钉将会让他们为自己的冒失举动后悔。
“通知敢死队员准备。”他命令。
“敢死队准备!”
“准备战斗!”
阿尔瓦雷斯上尉向他的隐藏在营房中的士兵打出手势,命令他们做好战斗准备。然后他扭头看向与他待在一起的五十名敢死队员。他们正在整理炸弹,在另外一名队员的帮助下将炸弹捆到身上。而在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尽管上尉希望他们说点什么,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既然敢死队员们宁愿保持沉默,阿尔瓦雷斯只能让他们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无法猜测他们的想法和感受,因此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开始一个怎样的话题。于是时间就在这种令人压抑的沉寂中快速过去了,而西班牙人的反击部队也在快速靠近。
“西班牙人过来了。”终于,哨兵发出信号。
阿尔瓦雷斯上尉迅速走到营房的窗户旁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缝隙,向外观察着——还有一百米。然后他转过来对敢死队员们点了下头。“先生们,进入攻击位置。愿上帝保佑你们。”
仍然保持着沉默,敢死队员们最后一次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装备,站起来,向营房的出口走去。
下一刻,房间里和外面的草丛中同时爆发出一阵枪声。
奥索里奥中校没有想到他的部队会在过去的军营附近遭到菲律宾人的拦截:在他们开始射击之前,所有迹象都显示他们的防御全部集中在三角堡,然而西班牙军队也没有进行有效的侦察。不过,中校并不想因为这种小问题后悔,至少现在看起来,菲律宾人只是象征性的在军营中部署了一点部队,还不足以阻止他的部队继续推进。
“桑切斯中尉,”他对离他最近的一名军官喊到,“带领你的连向军营发动进攻,将那里的叛军赶走。”
“是,长官。”桑切斯中尉回答,接着向他的士兵招手,“所有人,跟我来!”
在西班牙军队的队列中,一个步兵连迅速脱离出来,一边向废弃的军营前进,一边向着叛军回敬一轮又一轮整齐有力的齐射。叛军士兵的射击很快就变得混乱起来,而且没有一颗子弹靠近桑切斯中尉和他的士兵,全都打飞了。
中尉得意洋洋的微笑了。驱赶这样一群笨蛋就像驱赶一群兔子那样简单,没必要再浪费子弹。
“士兵们,”他喊到,“上刺刀!”
西班牙士兵全都按照桑切斯的要求,动作熟练而且迅速的上好刺刀,中尉也把他的军刀拔出来。“冲锋!”
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桑切斯的步兵连冲向军营。隐藏在草丛里的菲律宾士兵又向他们打出几颗子弹,接着手忙脚乱的站起身,开始向着后方狂奔,向所有人展示他们的惊慌。而西班牙人的前进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了——在忍受了好几天之后,现在他们只想把眼前的叛乱份子全部杀光。
中尉和他的士兵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进入一个陷阱,而且也太晚了。笑容同样出现在阿尔瓦雷斯上尉的脸上,然后他发出信号。
两名敢死队员点燃炸弹的导火索,但仍然趴在地面上等了一会儿,直到敌人前进到非常接近他们的位置才突然站起来;当他们冲进目标中间时,许多西班牙士兵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过一秒,爆炸如期而至,接着是惨叫,以及尖叫。
“出了什么事?”奥索里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