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情况就是这样。”章炳麟最后说到,对发言做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词,接着问:“你怎么看?”
当然,他提问的对象并不是秦朗,而是陈天华。就在刚才,章炳麟将他与秦朗的谈话内容——但不是全部,只是他认为最关键的那部分——告诉了这位同志。他希望陈天华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一些看法,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支持他。
他需要支持,明确的、没有丝毫掩饰的直接表态,只有这样,章炳麟才能够感到好受一些——毕竟,他做出的决定有关一个国家的未来和命运,对于任何一个人,它带来的压力都显得太沉重了,不可能单独承受,需要其他人分担一部分责任——自愿或者被迫,但必须有人站出来。
章炳麟希望陈天华愿意接受他的邀请。
陈天华一脸沉思。“必须说,秦先生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坦诚,尽管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并不害怕我们破坏他的计划……当然,对于中国来说,他的计划确实很危险,但正如他的看法,那也是一个机会……其实这就像是一场赌博。”
他抬起头,说:“秦先生为我们准备的是一场赌博,赌注则是中国的命运,并且那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失去的、并且正在失去的东西。”
“所以?”
“如果我们赢了,中国可以一举翻身,重新成为世界的强国;如果我们输了,中国的局势也不会糟到哪里去,因为中国的局势本身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陈天华解释到,停了一下,接着说:“也许我应该与秦先生再谈一次。”
“那么你就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章炳麟在陈天华的发言里找到了一些表示支持的暗示,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他已经启程返回北京了。”
他的回答让陈天华感到意外。“我以为秦先生明天才会离开。”
“康格公使、易先生和联军司令部都给秦先生发了电报,要求他立即返回北京,似乎有一个非常紧急的情况。”章炳麟仔细的回忆着谈话快要结束时的情形:一名特勤处的特工突然冲进办公室,将三封电报送到秦朗手里,随即他的脸色就变得既惊讶又严肃,首先命令秘书取消预订的船票,接着给广州湾基地的指挥官打了电话,要求他立即准备好“敏捷”号……
“事情的确很紧急。”尽管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实际上,陈天华变得更加吃惊了:能够迫使秦朗乘坐“敏捷”号而不是客船,什么样的紧急状况可以做到这一点?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很好奇。
“你把我难住了,星台[注]。”章炳麟叹息到。他没有看到电报的内容,仅仅在秦朗与基地指挥官的对话里找到了一点信息。“只是有可能,这个紧急情况与德国远征军有关……”
“德国人抓到满清皇帝和皇太后了?”陈天华突然站起来,一脸激动。当然,他应该激动,如果德国军队抓住皇帝和皇太后,还有跟随他们逃离北京的皇室贵族……如果,仅仅只是如果,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几乎只是立刻,章炳麟极不情愿的泼出一盆冷水。“根据我听到的对话……当然我没有听得很清楚,他们说得太快。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德国人没有抓住满清皇帝和皇太后,不但如此,他们似乎被包围了。”
“包围?”陈天华叫起来,“怎么可能!”
陈天华不相信德国远征军会被清军包围。事实上,任何一个曾经亲眼目睹八旗和绿营士兵的颓废姿态的人都不可能相信这些人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当然,清军里面也有武卫前军之类的精锐部队,可以重创日本军队,取得在一八四零年英国与中国爆发战争之后的最辉煌战果,但德国人不是日本人,而且聂士成并不一定就在山西。
清军是怎么把德国远征军包围起来的?
陈天华想要知道答案,在北京的冯.瓦德西元帅、以及联军的指挥官们同样如此。尽管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德国远征军已经被中国军队包围了。
这支军队只是与联军指挥部失去了联系:已经有八天时间,元帅和指挥官们没有看见远征军的信使——但根据元帅的命令,它应该每天派遣一名信使返回北京;联军指挥部试图向远征军派遣信使,然而这些行动依旧没能取得成功——担任信使的俄国骑兵总是遭到神秘袭击者攻击,六次行动损失了二十三名骑兵,然后李尼维奇将军宣布拒绝派遣他的士兵执行这个该死的任务。
于是,德国远征军就从联军指挥部的视线里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支部队在什么地方,取得了什么成果,遭受了多少损失,附近是否存在中国军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极为重要的情况,当然也就不能对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真正可以称得上灾难的是,除了联系中断,远征军的补给也被切断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那些神秘的袭击者可以攻击信使,那么他们同样可以攻击德国军队的补给车队;当然,联军指挥部可以为车队安排护送部队,但不幸的是,没有一个国家的军官和士兵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没有一个已经发财的军官和士兵愿意为了德国人的肚子,拿着自己的生命冒险。而且一些更激进的、对德国存在强烈不满情绪的军官——比如法国人,他们一点也没有忘记色当会战的耻辱,以及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