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大口径炮弹都可以制造一点伤亡;每一颗大口径炮弹爆炸,丹纳特都能看见他的士兵被烟火吞噬。即使看起来依旧与开始一样镇定,从容自若,但实际上,他已经火冒三丈了。
“我会完成这个任务,将军。”丹纳特向怀特保证,“在我的士兵全部阵亡之前,布尔人别想进入莱迪史密斯。”
怀特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少校……”
“如果布尔人决定用大口径火炮把你的防线和士兵全部轰成碎片呢?”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但更不合时宜的还是问题本身,以及随后的提醒,“请恕我直言,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很可能采用这种方式结束战斗。”
丹纳特把头转向提问者,那个与中将一起到达前沿阵地的陌生人。“你是谁?”
“温斯顿.伦纳德.斯潘塞.丘吉尔,”记者做了一个简要的自我介绍,“《晨邮报》的战地记者。”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丘吉尔先生。”丹纳特以不只是挖苦的语气说到,“我相信你一定没有料到这里的形势会变得如此糟糕。”
“我确实没有料到,少校。但我相信,英国军人一定能够在如此的逆境中表现出他们的英勇与无畏,就像在滑铁卢时一样。”然后,他的话头一转,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准备怎么应付布尔人的没完没了的持续炮击,少校?”
“他们总会停止炮击,否则在彻底消灭我们之前,他们已经把炮弹消耗光了。”丹纳特回答。
“也许德国人向他们提供了非常充足的炮弹,足够让他们按照现在这样的消耗速度一直打到德班。”丘吉尔挑衅似的回敬到。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丘吉尔先生?”
丘吉尔确实有一个设想,而且符合他的风格。“我建议收缩防线,把你的部队撤到城市里面去,这样应该可以让布尔人停止炮击,除非他们打算在莱迪史密斯进行一场屠杀,并且最后获得一片废墟。”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丘吉尔先生。”丹纳特没有发表评论,但怀特开口了,“虽然布尔人也是文明人,但我担心他们会为了减小伤亡,对城市进行无差别的炮击。”
“那意味着屠杀,成百上千无辜的平民死于炮火,是一个悲剧。”悲剧,不过丘吉尔的表情和语气却透露出一种与它截然相反的感情,因为那是他希望的结果:莱迪史密斯的悲剧将会激起英国和殖民地人民的强烈愤慨,促使他们积极支持这场战争,同时让欧洲那些支持布尔人的愚蠢国家闭嘴。
为了一个崇高和伟大的目标,牺牲是必须的——尽管现在还不是后来那位著名的强硬派议员,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正在按照马尔博罗公爵的思维模式考虑问题。
当然这个计划有一点是关键的,必须让英国和世界知道莱迪史密斯的悲剧,不能让真相被掩盖起来,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人将消息带回开普敦,然后传送到伦敦的报社,而这个送信者必须有足够的公众影响,使人们相信悲剧是事实,而不是毫无根据的伪造。
在莱迪史密斯,只有一个人具备这个条件。
他就是……
“布尔人的步兵,他们正在向这里推进!”有人叫起来。
怀特,丹纳特和丘吉尔同时从藏身的掩体后面探出头,看向布尔人的阵地。六个似乎以步兵连为单位组成的方阵已经脱离大部队,迈着整齐、缓慢而有节奏的步伐,逐步向着前沿阵地推进。
三个人一起眨了一下眼睛:在正午的阳光的照射下,布尔人的步枪上的闪亮的刺刀有些刺眼。
然后他们缩回掩体后面。
“不是布尔人。”丹纳特说,“布尔人都是民兵,他们的队形不会这么整齐。”
“是德国佬的志愿军。”怀特肯定的宣称到——实际上丹纳特也猜到了,但他还有一丝犹豫,而怀特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中将愤怒的叫到,“毫无疑问,我们在尼克尔森峡谷遇到的就是他们,不是布尔民团。”
所以他的部队连续两次失败就不是某个军官的指挥或者英国军人的素质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德国人参加了战斗。
丹纳特和丘吉尔都清楚怀特的意思,但他们都赞同他的结论:一方面,这是事实,另一方面,承认英国军人被布尔民兵击败显然会严重伤害大英帝国的面子,把责任推卸到德国人头上可以立即改变形势。
“是德国人,”丘吉尔表示,“我将在报道里特别注明这一点。”
当然,还有克虏伯的大炮。他想起最初打算在报道里提到的内容。现在它可以变得更加具有轰动性了。
丘吉尔让自己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紧张起来:既然正在逼近的步兵是德国志愿军而不是布尔民兵,丹纳特的士兵依托现有的阵地阻挡他们的可能性显然变得更低了……部队必须撤进城市。
他迅速抬起头。“少校——”
然而,这个时候,丹纳特已经回到他的士兵中间,向他们发出命令。“准备战斗!瞄准你们的目标,打垮他们!”
尽管布尔人的炮兵仍在开火,但英国士兵还是迅速回到他们最初的位置,举起步枪然后等待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