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停了一下,司徒美堂用更严肃的、牧师对待他的上帝的口气发誓,“他肯定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而且他也猜不出来——没有那么好的脑子。”
“那不一定……”秦朗考虑着,很多时候,一些看上去不够聪明的家伙其实并不像他们看起来那样愚笨,相反还很聪明,很狡猾,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发挥预料不到的作用——或者反作用。不过司徒美堂同样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眼光,仔细想想致公堂的历史,秦朗认为值得相信。“……所以,我被放到台面上,这只是某个人吹牛的结果。”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秦先生,但是……”
“没有但是,司徒先生。”秦朗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一直竭力避免的结果,就是我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的角色公开。虽然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你的人吹牛,但是日本人,我不认为他们会以为这只是吹牛。”
又是一次暂停,只是为了让司徒美堂有时间责备自己,他最后说到:“幸运的是,这种程度的泄密还不足以影响计划。”
严格的说,这种程度的泄密根本不会影响计划:就算没有哪个致公堂的成员向他的洪门兄弟吹牛,日本人一样可以猜出福摩萨抵抗组织得到的武器与什么人有关系。黑岛仁和他的同行缺乏的只是证据——然而现在也是一样。只要他们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向华盛顿提出抗议,对他当然没有任何影响。
秦朗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将要送给福摩萨的军火。是的,日本人已经知道有一个走私军火的计划,可能知道军火抵达福摩萨的时间和地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在旧的计划里面,它能够造成的后果也不过是损失一批武器和弹药,还有一些抵抗组织的成员,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而且按照新的计划,有麻烦的只是执行搜查与清剿任务的日本警察和军人。
他把放在乐团指挥身上的眼光收回来,侧过脸看着司徒美堂。“由于泄密,我认为我们必须修改计划。”
“要停止向福摩萨运输武器吗?”司徒美堂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秦朗中止计划,那将对他的声望造成难以挽回的打击,动摇他在洪门内部的地位,然后破坏他与南洋和福摩萨的关系。他不希望秦朗中止计划,但是,决定权在秦朗手上,他只能等待宣判。
然后秦朗做出判决。“我会派遣一小队武装保安,为军火提供安全保障。”
他会派雇佣兵运送军火!司徒美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秦朗的角度,他似乎不应该采取如此大胆的、等于公开他扮演的那个角色的措施。然而,这就是秦朗现在要做的事情:与他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相比,情况已发生变化,福摩萨的抵抗组织不再是迫使日本接受贷款抵押条件的手段,因为伊藤博文十分干脆的接受了那个条件,所以现在,虽然那个小岛依旧处于日本的控制之下,但它已经是美国银行团的财产,作为银行团的成员他当然有那么一点权力,向福摩萨运输武器。
再说。秦朗愉快的想着。他不会派遣u的正式雇佣兵,更不会派遣白人或黑人雇佣兵,甚至不会派遣与u有关系的武装人员,也许那些人会被日本人抓住,然后招供,但是日本政府还是找不到直接的证据指控他。
他微笑起来,重新把目光投向舞台中央,看着那位正在倾情表演的乐团指挥。“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与赌博有关的故事……”司徒美堂转过来,看着他,认真的听着,“在一个城市,当地流行的赌博活动是赛马,而这项活动被黑帮控制,通过向赛马注射药物操纵比赛的结果,在赌博中获利。”
“然后有一天,出了一点疏漏,负责向赛马注射药物的医生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的漂亮情人,等他离开以后,这位漂亮情人又把消息告诉了她的另一位情人,随即,那个情人约见自己的朋友——或者亲戚,在酒吧里把消息泄露给了对方,然而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一位耳朵过于灵敏的侍者听到了对话……最后,消息进入了一个男孩的父亲的耳朵里,正好这位元元父亲需要一大笔钱改善家庭的生活,于是他借了高利贷,把钱全部用在将要举行的赛马比赛上面……”
秦朗再次听了下来,不是为了让司徒美堂考虑什么,也不是他感到口渴,只是为了回味那个故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始:“但是不幸的是,比赛的时候,那匹注定会赢得胜利的赛马突然死了。因为消息泄露让黑帮极为恼怒,决定惩罚那些把手伸进他们的饭碗的家伙,就给赛马注射了毒药。而那个下注的父亲,就成了用来给猴子看的那只鸡,黑帮头子亲自要了他的小命,找了一个腐败的警察杀掉他的老婆,最后请了一个出色的杀手干掉他的儿子……”
司徒美堂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要说什么。“秦先生……”
“司徒先生,”秦朗的目光回到他身上,“在我们的故事里,我不知道谁是医生,谁是医生的情妇,谁是情妇的情人,谁是酒吧的侍者,但我知道,将要去清查军火的日本警察和士兵,就是那位借高利贷的父亲和他的老婆——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我明白,秦先生。”司徒美堂自然明白秦朗的意思,虽然一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讲那个不像故事的故事——而且十分明显,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