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把一份报纸放到秦朗面前。
秦朗抬起头看了一眼。“圣迭戈中文报”,他想了想,然后记起这是一份几个月之前刚刚创办的、主要刊登来自中国、尤其是广东的消息的中文日纸,每天的发行量刚好超过五百份——最初的时候,那个数字还能达到两千左右,但是u裁员之后它的销量也就跟着下降了——他把目光投向易水。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报纸了?”
“有什么问题?”
“这种报纸,”秦朗伸出一根指头,在那份报纸上用力敲了两下,“会降低你的……”
他本想说智商。《圣迭戈中文报》刊登的消息大多数只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流言,或者编辑自己想出来的故事,而且许多包含暴力和****内容。不过他很快记起,事实上整个美国的新闻行业都是如此状况,不管是发行量巨大的主流报纸,还是一天只能卖掉几百份的地区小报。
更进一步的考虑,新闻行业诞生的那一天情况就已是如此,直到下个世纪初期都没有太多变化——他的意思是,“往好的方向”——互联网诞生以后流言和故事的几乎是在以几何级数增长,同时传播范围不断扩大,因为随便什么人,只要他还有手,知道怎么打字,有一台已联网的电脑,他就可以成批的发布那些东西。
只是发布。编造流言和故事对于很多仅仅有打字员的能力的人来说稍微困难了一点,他们只能把别人制造的、但是传播范围不够广泛的流言和故事发布到互联网,帮助它们传播。
然后,会有人相信那些东西,不管它们有多么离奇。没有别的原因,多数人缺乏辨别能力,也不需要它。他们喜欢看流言和故事,只要它们符合他们的口味,而且足够暴力和****。
比如“受到敌人军队逼迫被迫向我军阵地发起冲锋的数以千计的没有穿衣服的地主的女儿和媳妇”,它同时包含人们需要的两种成份,最后,对于某些人来说,它能解释他们幻想中的那个非常完美的政府为什么会被一支邪恶的军队打垮,因为内心充满罪恶感和抵触情绪的政府军士兵不是泪流满面的放下武器投降了,就是被迫进行了又一次战术转进。
它很好,虽然消息的来源不是“我认识的某位曾经在总参谋部任职的老人的遗孀”,但是仍然很不错,能够让人h起来。
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像所有可以让人的精神产生快感的那些东西,这一类的消息也会降低人的智商。
当然智商不是今天需要考虑的问题。秦朗耸了耸肩,把他的发言完成了。“……品位。”
品位。虽然没有智商那么重要,不过依旧不可轻视,关系着一位成功人士的公众形象——拿着《泰晤士报》的首相和拿着《太阳报》的首相显然会得到两种不同的公众评价——如果人们知道易水是《圣迭戈中文报》的读者,他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尽管对于报社的老板和编辑来说那是一件好事。
秦朗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他注意这个问题,虽然这是瑞切尔的工作。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够全面。
“我向这份报纸投资了。”易水说。
这是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
“我得说,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秦朗皱了一下眉毛,“你完全可以出资创办一份新的报纸,比收购这份报纸相比,花费完全一样,但是不用继承一个不怎么好的形象……瑞切尔没有阻止你?”
“我只投入了三千美元。这点钱已经不在她会关心的范围了。”易水轻松的说,“现在她只关心以万作为单位的数字。”
“我明白了。”秦朗点了点头。但实际上,他还是不够明白。“那么你想干什么,向我推荐这份报纸,让我订阅它?”
“不。”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一份明天将要出版的报纸的样版。”易水说。
“你想征求我对这份明天出版的报纸的意见?”
“是的。看这个。”他的手指向了报纸头版的大字标题,两个字,外加一个标点:“屠杀!”
“怎么回事?”秦朗奇怪的问到,“什么地方发生了屠杀?”
“没有哪里发生屠杀,至少我们不知道。”易水解释到,“是被刘学询的私人卫队解决掉的同盟会的武装起义。那个家伙向北京报告,他的部队在行动当中击毙了上千名叛匪,找到尸体四十五具,缴获步枪六百支。”
“我认为这个报告不算离谱。”秦朗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一方面,他见过更离谱的报告,比如击毙数十名恐怖份子,但是只找到两具尸体,缴获个位数字的武器,另一方面,根据惯例,清政府最后公布的数字必然会更为庞大,不管是击毙的叛匪、找到的尸体还是缴获的武器,那些才叫离谱。
还有《圣迭戈中文报》的新闻标题。它和清政府将要发布的公告一样离奇。当然,十分符合它的一贯风格。
“屠杀?”秦朗的手指敲打着那两个字,“你的报纸居然用了这个标题?你知道,它代表报纸的立场,批评与反对。”
“那正是我的意思,秦。”易水用绝没有开玩笑的语气说到,“刘学询还在他的报告里面宣称,他得到了我们和美国政府的支持,而且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布这些消息。这样的话,他就把我们和他绑在一起了。”
“所以?”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