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门外的情形凄惨得如斗兽场。然而,占主导地位的不是人,而是野兽!
“撤!快撤退!哎哟!我的脚!”
“哎哟!哎哟!”
“熊来了!快跑!”
“有狼!啊!啊!”
“老虎!是老虎啊!”
“快点火!有蛇!别咬我!别咬我!”
……
听着那些凄惨的叫声,门内的人也不寒而栗,表情痛苦。
“进屋去!把门关上!小心狼跳进来!”苏牧发号施令,叮嘱郑晴川、阿清和阿韵也进屋去。
女子们和小孩们关上了房门。男子们聚在大堂里,与野兽只隔着一道门!他们全神贯注,正在倾听。杜师父的眼睛对着一个小孔,弯着腰,正看着外面,身躯一动不动,形同雕塑。
听着野兽和人的叫声如急鼓、如崩雷,洪峥长满头大汗,着急地问:“杜师父,怎么样了?”
杜师父直起腰,转过身来,叹气,摇头,眼睛发红,嗓子发干,脸色发紫,片刻后,才艰难地道:“一半死了,另一半伤了,逃了!野兽还在外面啃骨头。”
“啊!”许多人顿时举手捂住脸,连偷看也不敢。
通过墙上那小孔,洪峥长和苏牧轮流朝外面看了一会儿,脸上顿时像蒙上一层灰。
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惨然和不忍的心情。
没再管那些野兽,男子们也各自回房,留了四只狗儿在院子里巡逻。如果有野兽越墙跳进来,狗儿肯定会骚乱。
到了傍晚,杜师父拉弓射箭,把一支点火的竹箭**了院子中间的火灶里,过了一会儿,干柴遇上烈火,灶里火苗越来越旺盛,在暮色中宛如太阳。
众人吃过晚饭,又检查两遍门窗,然后就睡了。谨慎的人自然在睡梦中也留着三四分机警。
半夜时,众人的耳朵里又听见狼群的叫声,东南西北,无处不在,那些狼几乎包围了道观,还有奔跑的声响。
但是,奈何墙太高,又插了尖锐的竹箭,它们跳不进来。
“嗷嗷——”的声音渐渐远去。
苏牧侧耳倾听,慢慢地松了一口气。他怀里的郑晴川也松了一口气,手心里捏着两把汗,双手把他抱得更紧了。
又是等到次日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他们才打开房门,但是道观的大门始终关得牢牢的。
厨娘们进厨房去准备一天的伙食,显然下午就不打算再出来了,所以一股脑儿地准备齐全。
苏牧和杜师父正带着小厮们做木工,打算把檐廊做成封闭式的,这样就相当于屋子有了两道门!而且,走廊里有富余的空间,可以打造成厕所,也可以用来望风。这样既安全,又充分地利用了空间。
郑晴川、阿清和阿韵在屋子里照顾苏老夫人,老夫人这几天连续受惊吓,吓得够呛,病了起来,额头发烫,颤颤巍巍地躺在床上,一声接一声地喘着气,气息浑浊。
姚夫人略懂医术,也帮着照顾苏老夫人。苏家的人都忧心。
道观里各种东西准备充足,并不缺药材。但是苏老夫人吃了药之后,并不见好转。老人的身子骨就仿佛晒干的柴,缺乏生机,缺乏青壮年那种自愈的能力。
同时,因为不能开大门,众人局限在道观中,缺少新鲜的蔬菜果子,只能靠着大蒜叶子和豆芽菜来勉强维持每天必需的维生素营养。幸好大蒜是非常容易生长的菜,而庄稼人中也不缺乏发豆芽菜的能手!不然,只有腊肉吃,而没有蔬菜吃的日子,也够难受的!
苏牧和杜师父商量:“山下的叛军在山上吃了这样的大亏,胆子都吓破了,应该不敢再上山来了!”
杜师父面色沉重地道:“是啊!现在要想办法把野兽赶走。”
苏牧道:“等下一场大雨,把地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了,没了吸引野兽的气味,它们应该就不会来得这么频繁了。”
杜师父“嗯”了一声,语气沉重得仿若叹息。那天野兽吃人的情景还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驱散不了。
苏牧又说:“等下完雨后,咱们再撒一次雄黄和石灰,再在外面的大门上贴几张纸,就这么写:本道观死人太多,阴气太重,野兽一共在此处吃了一百人。凡是想升官发财的人,请速速避开;凡是想平安长寿的人,请速速避开。”一边做木工,一边交谈:“下次再有人上山来,看了这告诫的话,可能就不会纠缠。”
“嗯!野兽是死神,请神容易送神难!”萧萧忽然插了一句嘴,然后举起斧头,劈木头。“少爷写一幅字,吓走别人就好!就不要请野兽来了!”
这几天,大家一提起野兽,身上都要打摆子,心中的恐惧可见一斑。
尤其那个办法是郑晴川想出来的,当时大家觉得那是幼稚的笑话,现在再细想这回事,都觉得这法子实在是太阴毒、太残忍了!但是众人只能在心里叹叹气,不敢当面指责郑晴川,毕竟当时是走投无路了,为了自保才采用了这下下策。
在经历过野兽吃人的事件之后,再回想那件事,人的心里都涌起恻隐之心。
同时,现在道观里的人一看见郑晴川,都有几分惧怕她,当然,苏家的人除外。
做了一个时辰的木工活,再抬头望天上,一看太阳躲进乌云里去了,大家就连忙进了屋,关上了房门,今天不敢再开门了。这样的生活如履薄冰!
夜晚又是狼叫虎啸老鸦悲啼,人的心仿佛变成了几根脆弱的琴弦,那些恐怖的声音化成了尖利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