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姜伯毅真的不知道宁春草身在何处,那日他约他到城外相见,也并非是和春草串通好的?
“通缉令可曾下发张贴?”景珏垂眸冷声询问。
通缉令上宁春草的肖像乃是他亲手所画,他落笔之时,一笔一划似乎都带着浓浓的怒意和怨气。
但所画出的人,却柔和婉约,甚至嘴角微翘,每根线条都透露出,落笔之人对卷上之人的深切情谊。
这画卷交由画工们临摹之时,画工们还啧啧称奇,这画一眼便能看出里头含着的情谊,能叫帝王如此神情挂念,皇后娘娘怎就舍得走呢?
当然这种不该问的问题,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就罢了,断然不敢宣之于口。
宁春草信上说,她要去往南境,且宁府上的巫女连通整个巫教都不知去向,巫教的根基在巴蜀,往南寻,或许真的能追的上她?
景珏在宁国丈府上坐了越有大半个时辰,竟是未发一语,又背着手,缓缓离去。
宁家上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原以为因为宁春草不见了,圣上定要发落宁家,却等到如今,也为见有责罚降下。
只是派皇城兵马司将宁家给围了起来,也未说要限制宁家进出自由。
一开始宁家的家仆不敢出门,后来家中菜蔬实在短缺,需得到外头采买,家仆才硬着头皮出了门。
可谁知出门,那围着的兵丁根本不理会他们,门口进进出出他们都视若无睹。
宁家人这才敢出门了。
宁春草虽然看不到,但以她对景珏的了解,也多少能猜到京城现下是何情形。
女巫进了城,寻了一家客栈,便投宿下来。
宁念发了热,且热越发越厉害,一直高热不退。
宁春草叫巫女寻大夫来,巫女却摇头不肯,“若是寻了大夫,岂不就暴露了圣女的行踪了?”
“宁念高热不退,苏姨娘一直在给他擦身子,可小脸儿还是又红又烫,这么热下去,会把人烧坏的!”宁春草微微皱眉。
“圣女何须请大夫?让外人都退开,派人守在圣女房间外头,圣女岂不就能给二公子医治了?”巫女低声说道。
宁春草微微一愣。
宁念太小,她没想过用巫祝的力量为他治病。
可巫女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可行。这么小的孩子,叫他吃药倒是更困难,且见效也慢。自己虽不会诊脉,不会看病,却是现成的大夫。
“好,就这么办。”宁春草抬手拍了拍巫女的肩头,将守着门的事情都交给她办,她则抱了宁念到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只留呼吸微微急促,小脸红热的宁念躺在床上。
她拿出自己的铃铛来,一面摇铃,一面轻声唱和。
并未起舞,只有铃声吟唱声萦绕在房间内。
好似整个燥热的房间,都不由的清凉舒爽下来。
床上躺着的小小人儿,呼吸由急促渐渐变得舒缓平稳,微微蹙起的小眉头也一点点舒展。
他身上的不适也许正随着铃铛声和吟唱声,渐渐消弭,脸上的涨红也一点点褪去。
宁春草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和。
渐渐听不见了。
她抬手摸了摸宁念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了。
宁念这会儿也睡的安稳了。
却忽而有孩子的啼哭声,从外头传了进来,将正看着宁念的宁春草吓了一跳。
她侧耳一听,乃是宁怀的声音。
她连忙起身,膝盖却不小心撞在了床头四脚矮几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唯恐再将床上睡的安稳的宁念给惊醒了。
她咬着牙,忍着疼,一瘸一拐的出门了。
宁怀的哭叫声,却越发响亮了。
“圣女?”巫女竟亲自守在门口,瞧见她出来连忙招呼,“圣女的腿怎么了?”
宁春草摆摆手,“没事,你进去看着宁念,我去瞧瞧宁怀。”
巫女连忙点头进屋,宁春草则快步向隔壁房间走去。
宁怀正在丫鬟怀中踢打哭叫,闹人的样子活像个小恶魔一般。
“怎么回事?”宁春草沉声问道。
宁怀听到她的声音,这才睁开眼来,瞧见是她,连忙抹了抹眼泪,从丫鬟怀中跳了下来,快步向她跑来。
宁怀比宁念长得快,跑的也稳,如今已经能独自快跑,也不会摔倒。
他跑到宁春草身边,伸手抱住宁春草的腿,将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到宁春草的衣服上,抬着一双委屈的小脸儿,瘪瘪嘴道:“娘,娘娘……”
“大公子寻不到您,以为您也不要他了,怎么哄都哄不住。”丫鬟在一旁解释道。
宁春草行巫祝,给人医治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所以宁怀要寻她,自然寻不见。
看来李家倒台,杨氏女的离世,在这小小孩子的心中,还是留下了阴影。
他如今已经将宁春草当做自己的依赖依靠,才这一会儿功夫不见,就哭成这样。
宁春草蹲下身来,抬手摸了摸宁怀的头,“弟弟病了,我去给弟弟看病,并没有不要你,知道么?”
宁怀乖巧的点了点头,哪还有半点闹人的样子?
丫鬟在一旁赞叹道:“还是圣女有办法。”
正迈步进门的苏姨娘,闻言却是长叹了一声。
宁春草连忙回转过身来,“姨娘怎么不去歇会儿?可是吵着您了?”
苏姨娘摇了摇头,“本就睡不着。原想着劝你将两个孩子送回京城宁家去,宁夫人不是心狠之人,就算是看在宁念的份儿上,也不会苛待宁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