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槿听着久久不曾开口,仿佛哀鸿遍野就在眼前一般。
“等顾将军回京时,顾夫人不堪容颜尽毁,早己香消玉殒,而晨曦命在旦夕,就算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不能享常人之寿,而这时承宣的母妃…如晋公主,上门凭吊之际,要回了当年订亲的信物……顾将军为人向来坚硬,如此大辱他岂能承受,当即换回了信物,两家从此形同陌路……
晨曦昏睡了两个月醒来,得知母亲命丧、自己病弱缠身、婚事被退,她竟也不见大哭大闹,反而越发平静,只是性子越来越沉,再无人能走进她的心,那时她才六岁,所幸顾将军对她疼爱如命……”
水云槿听着只觉心中阵阵抽痛,小手紧握成拳,顾将军万万没想到他依赖至极的楚王爷会不顾他的妻儿,从楚王爷娶了皇上的妹妹来看,就知他是个心机势利之人,在兄弟地位之中,他选择了地位,选择了向上爬……
“那楚承宣呢?”想到那个总是笑意盈盈,fēng_liú俊美的男子,他那样潇洒的人私底下又有什么样的面孔。
“承宣当时也不过才七岁,退婚他自是不愿的,可他毕竟只有那么大,在楚王爷和如晋公主的震摄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偷偷爬墙溜进将军府,再被顾将军扔出府外,开始是每日爬墙,一年后是每月爬一次墙,他那爱爬墙头的毛病就是这么养出来的……”
水云槿低叹,真想不到那样气度不凡的楚承宣竟有这样的韧性,他也是在意的吧,他心中的隐忍比之任何人都要痛的吧!
“那他如今对……”
“一如既往,从未变过!”皇甫玹在回答这话时,那般严肃尤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味道。
“其实承宣的性子最是张扬,小时候那会他到处跟人说他有媳妇了,时时提醒着京中那些个平辈中的孩子,不能跟他抢媳妇,连看一眼都不许,那份霸道、那份喜悦我至今难忘,他又一向护短,就算是公主惹了晨曦,他都不放过,非打得人哭跑回宫……
他经常背着晨曦绕京城一圈,哪怕刮风下雨都要坚持,晨曦很乖,无论承宣说什么她都笑着应着,我至今心中还记得承宣的一句话,他说:阿玹,曦儿,你们是我楚承宣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媳妇儿,以后有我保护你们,永远不变!只是从那以后…我只能陪着他应付顾将军,让他能够见一面晨曦……”
水云槿没经历过这样深厚的情谊,但她却感同身受,怪不得皇甫玹会如此紧张她,她是楚承宣最在意的人,他不在就有皇甫玹为他守!
“那这次的那些匪贼是楚王府派的人……”
“是如晋公主派的人,承宣早过了及冠之年,至今不曾纳妃,如晋公主心急,多次与皇伯伯请求直接赐婚都被拒了,皇伯伯心里多半还是顾着顾将军的脸面,所以就一直拖着,承宣更是乐得自在,这辈子恐怕再无人能入他的眼[末世]女神降临!”皇甫玹说着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如晋公主想把顾晨曦怎么样?”水云槿面色骤寒。
皇甫玹笑意未散又叹了口气,“放心,没有下次!”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不过就是那点清白,若是被人毁了,一辈子就毁了,如晋公主这是下了狠心!
水云槿凝着小脸将刚刚听来的消息努力在心里消化,只是她听了这么久始终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为什么所有事都在水大公子失踪那年发生?
偏偏那个时候朝廷内乱?偏偏将顾将军支出了京城?偏偏留下一心上位的楚王爷?偏偏京城进了那么厉害的贼?这些是不是都太像是计划好的?若是有人恶意安排,那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人有什么企图必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那他能得到什么呢?
“当年那些在京城杀人掳劫的暴匪一个都没抓到?”
皇甫玹点头,“你在怀疑谁?”
水云槿蹙眉,“我也说不好,总觉得一切都太像计划好的,有人一步步策划,只是他要达成什么目的呢?那一年可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那一年京城可谓是风云变幻,莫测高深,朝堂上亦是改头换面,水侯爷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得到皇伯伯的信任,许多以前不曾受到重用的官员都在那年加官进爵,朝廷新象很快便将京中哀鸿遍野的阴霾吹散,谁也不敢再提起!”
“水怀泉?他倒是挺会钻空子的!”水云槿嫌弃地嘲弄了声,“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只是十六年过去了,又找不出蛛丝马迹,单凭猜测很难……”
“别想了,我会留意的,你累了一日,该用晚膳了。”皇甫玹敛下眸中幽暗,打横将水云槿抱起,朝着前面的院子走去。
后院,顾晨曦一直处在半睡半晕中,喝了药热度已经退了,比之在马车里她此时安然地躺在那里,小脸苍白,眼窝深陷,尽管睡着眉眼间依然拢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水云槿用过膳后又给她把了一次脉,吩咐两个丫鬟守在她床边,这才离去。
“这位云公子的医术真是高明,以往咱们小姐发病时府医都束手无策,小姐只能自己挨过去,可从不像这回这样可以安心睡一觉。”一个丫鬟看着水云槿的背影,由衷地感到高兴。
“是啊,这是不是咱们小姐的病有救了……”两个丫鬟暗自惊喜着。
水云槿回到房间时,皇甫玹已经沐浴更衣仅着白色里衣理所当然地躺在她床上,昏黄的火光下,他静静地靠在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