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有声音传出,空气里仿佛凝滞着透骨的寒意。
又是久久,才听顾晨曦道:“承宣,我不恨你,谁也不恨,这些年我将自己锁在府里,不是身子弱出不得府,而是我不想出去,不愿意被人打忧,更不需要有人陪,你懂吗?看在咱们小时候的情分上,以后不要再来了!”
“那我呢?所以你连我也不要了是吗?”承宣?呵…她叫他承宣?
如此清淡平静的声音听在他心里却似利刃划过心尖一般锥痛,这些年他用尽心思就想见她一面,她从来都是如此冷静,却从来没说过以后不要再来了,这次……让她心灰意冷了吧!
若不是遇上阿玹,那后果……
顾晨曦坚定的眸子直视他,尽管他嘴角溢出的苦涩那样明显,她丝毫不为所动,“包括你!”
如此决绝坚定的语气骤然震碎了楚承宣向来包裹严密的那颗坚韧的心,他心头窜着沸腾的怒火快要将他焚烧,十五年,他的心始终不变,反而越来越牢固,她却说不需要他了!
明明就快要被自己心头翻滚的怒火吞噬,他咬着牙硬是压了下去,那俊逸的容颜如山般沉重,“顾晨曦,你一生下来就成了我媳妇,那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楚承宣,这辈子就认准你了,谁也别妄想让我们分开,你也不行!”
一如顾晨曦的决绝坚定,楚承宣更为狂傲坚韧,这样的话霸道至极,却又深情感人至极!
“我不管你能活多久,不管你有多不想见我,我始终坚守本心,你也问问你的心,它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我会风风光光到将军府提亲,就算顾将军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
楚承宣眸光深邃,看着眼前的小脸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那样的深刻凝重似乎要刻在两人的心上。
话落他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外走去,明明沉稳却又那般沉重。
顾晨曦不敢看他的背影,整个人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滚烫的热泪溢出,烫得她脸颊生痛,心头传来尖锐的抽痛,让她难以呼吸,为什么他如此固执?为什么他不能离自己远远的?他可知每次见到他,她会更加清晰地想起那些过往…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那般生不如死的恶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她很早以前就想明白了,她什么都不求,只想守住自己,安然且能够活得轻松些。
楚承宣快步离开,踏进院子,清风悠悠,他心中依然不能平静,他将心中全部心意摆在她面前,明知道会让她更难过,可他还是忍不住,他知道等她将自己心里的那点属于他的份量全部剔除,那他就真的无路可走了,所以他不敢赌!
脚下生风,不出片刻就走到了前院,院子里皇甫玹紧挨着一个清秀少年而坐,正用着早膳,他看着两人紧挨着坐,若换在平时他早就戏谑玩味一番。
可现在的他眼睛里什么也装不下,径直走了过去,看着石桌上的盘子里全是些青菜豆腐,他极为嫌弃地皱了皱眉,“去给本世子弄些像样的吃食,这些哪是人吃的,再来几坛寒潭香,要快!”
暗处的亦森现身,看着楚承宣有些为难,“楚世子,这里是灵隐寺……”
“灵隐寺怎么了,一座破庙而己!允许你家公子对一个男人又搂又抱,本世子喝点酒怎么了!”这时的楚承宣一心只想着平息心底沸腾的怒火,不然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正咀嚼的水云槿在听到他的话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口菜睹在嗓子里她用力地咳了咳,她这池鱼之灾遭得也太冤了!
皇甫玹睨了一眼楚承宣,听到水云槿的咳嗽声,他赶紧端了杯茶递到她嘴边,看着她脸色涨红,小脸拧巴成一团,他有种想把楚承宣踢回京城的冲动,“多大的人了,他说他的你随便听听就是。”
水云槿喝了口茶,才终于感觉舒服了些,此时的她有种被这两个男人打败的感觉,心好累!
皇甫玹放下茶杯,又看了眼楚承宣,这时的他心里正不痛快呢,想闹就闹吧,对着亦森扬了扬手。
亦森会意,恭身离开,最近的镇子恐怕也要两个时辰脚程。
“被赶出来了!”稍顷,皇甫玹开口,看着楚承宣一瞬间沉到底的脸,他眉梢扬了扬,不乏有为水云槿报仇的味道。
楚承宣脸色暗沉,猛地在石桌前坐下,冷哼一声,“她说不要我了,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
水云槿终于明白什么叫物以类聚了,看看这两个男人,哪个不是霸道无赖至极!
“你准备怎么做?”皇甫玹挑眉。
“能怎么做,实在不行就硬抢,我就不信逆不了天!”楚承宣语气随意,可那气势是明显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什么顾将军?管它什么楚王爷楚王妃,谁也别想阻拦他!
这样的楚承宣表现得有多随意,心里压抑的痛就有多重,水云槿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fēng_liú不羁的性子自有他的一番风骨,那叫坚定不移!她将这处空间留给两个男人,自己走了出去。
走进顾晨曦的房间时,就见她端坐在床上,神情呆滞,两眼无神,似乎万念俱空,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侧目。
水云槿上前,细细打量着她的脆弱、她的绝望,是那么毫无生机一心只求等死的万念俱灰,眼睛忽然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灼痛,半晌水云槿才开口,“你这个样子如何说你不在乎,又何必将自己包裹得如此紧实,这样的冷沉不止伤人,更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