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孤独……
刘瑕闭上眼,她能一一说清沈钦的情绪,但却不愿去厘清自己的感觉,她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爬上沈钦的背,扣住了他的肩。
在她的回拥里,沈钦迅速地放松下来,她的额角感受到他唇瓣的弧度,但同一时间,头顶的发丝似乎又被打湿,刘瑕垂下眼睑,无意识地收紧了双手,她听到什么声音,稳稳地跳着,慢慢地加快,咚、咚、咚咚咚,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她,越来越用力,她越来越无法抵御——
“……如果……”
她迟了半秒才听到沈钦的声音,“……刘小姐,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
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没有丝毫的表功、示好、讨价还价,仅仅就只是一片赤诚,一片柔软的痴心,他这么说着,并非是不知道这背后的痛苦,他刚刚从这痛苦中恢复,但他依然这样说,“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
那攻城槌一样的响声越来越大,像是为他的宣言伴奏,这是何等巨大的勇气,何等豪迈的气魄,一个人从网络后现身,从他营造的那安全的,时时刻刻都在掌控中的数码堡垒内走出,他是如此的没有安全感,网络是他一重又一重的外衣和武器,通过监控满足着他、保卫着他,而他自己早习惯置身于黑暗之中,对所有人无所不知,自己却保持着绝对的神秘。她是他的例外,他对她谈论过自己,但这句话依然是不同的,意义如此重大,在这句话后,再也没有紧闭的门,所有的秘密都变成了邀请,她要做的,仅仅是轻轻一推。
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那,如果我问的话,你会说吗?
刘瑕口干舌燥,她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如果她问了,沈钦说了,那么,沈钦问的时候,她难道还能不说吗?这是个危险的提议,这是个极为、极为危险的提议——
她能感觉到沈钦屏息的等待,他对她反应的侦查,她能品尝到他的期待和热爱,那声音响得她受不了,她的脸颊烫得不行,也许她发烧了,她绝对正在失常……
刘瑕忽然烦躁地叹了口气——几乎是挫败地,她的声音不情愿的柔软着、犹豫着,她张口说,“我——”
沈钦的喜悦像是火山,被她的音调引发,他已然猜到了她的答案,但仍不敢相信——
刘瑕说,她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巨大的恐惧含而不发,在远处虎视眈眈,此时此刻她只能不管不顾,“那么,我……”
“哔”的一声,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随后是ipad、电脑……铃声响彻全屋,惊动了所有气氛,沈钦的肢体,凝固得就像是喷到半空中岩浆一样无奈,刘瑕却松了一口气,她有点轻微的遗憾,就像是一个恐高症患者被拉上云霄飞车,业已接受命运,但机械在启动以前被叫停——遗憾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本能的放松感,笑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越回想越觉得好笑,她难得地咯咯笑了起来,推开沈钦去拿电话:这一次,景云真是立了大功——
所有的笑声,在她看清屏幕的那一秒突兀中断,刘瑕瞪着屏幕,数秒后接起电话。
“你到国内了?”
“好,我现在马上过来。”
刚才所有的气氛,都在她无机质的语调中死去,沈钦拧起眉头,偷偷地看着屏幕——但那上头只显示了一串数字:刘瑕没给来电者存号码。
“你要去哪里?”他问。
刘瑕把手机丢进包里,站起身走向门口。
“还债。”
她的声音,冷静如冰,不知什么时候,屏障又建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