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盖头不能自己取下……”雪鸢虽然替杜子衿今天一整日的待遇感到委屈和不忿,但还是本分谨慎的提醒着,就怕一会儿太子进来见了要挑刺。
“无妨,今夜太子不会来了。”杜子衿淡淡的开口,随手将九尾金凤冠扔在地上,“累了一天了,你们也饿了,去吃些东西早些歇息吧。”
雪鸢、牧渔、以及墨桑墨槐皆是一惊,太子不过来了?今日是大婚,是洞房花烛夜,太子怎么如此对待小姐?
合卺酒还没有喝,结发也没有完成,新婚夜新郎没有留下……这些传出去,小姐以后要怎么做人?如何在太子府中立足?
一生一次的大婚,象征着幸福的仪式,怎么能草草了事?
“小姐……”牧渔已经忍了一天了,小姐遭到这样的对待,比杀了她还难受,她扁了扁嘴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什么都不用说,我没事,是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的结果,还非要强求来的。”杜子衿淡淡的说着,解了头上繁琐漂亮的发髻,“一会儿去找吟风居的掌事,给我准备热水和吃食。累了一天了,我想歇了,那些嫁妆明日起再好好收拾吧,我看着吟风居该是太子府最大的院子了,放置那些东西不知道够不够……”
杜子衿越是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雪鸢几个看着却更加的难受。可是今日已经到了太子府,再也不是可以随意任性的定国公府,她们初来乍到,一时也莫可奈何。
一番收拾之后,人都退下了,杜子衿坚持不要人值夜,雪鸢她们不放心,最后还是沉默寡言的墨槐留了下来。
屋子里龙凤红烛还在滋滋的燃着,烛火盈动,烛光照亮了整间主居。
杜子衿安静的躺在陌生的床上,一时无法入眠,脑中浮现的是前世的冤仇和今日的种种,心中没有想象的那种快意,却也绝不后悔。
“小姐睡不着吗?”墨槐乃习武之人,对于细微的声音甚至连呼吸的轻重和频率都能判断出别人有没有睡着,已经三更了,杜子衿还没有睡着。
“嗯,太亮了,睡不着。”杜子衿很快就回答了,“你把那龙凤红烛熄了吧。”
墨槐一震,小姐这是对太子失望了所以才使性子吗?“小姐使不得,这红烛得一双燃尽,姻缘才能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杜子衿一愣,随即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是要长长久久的做横梗在太子和顾倾城之间的那根刺吗?
这样也好,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吗?
也罢,那就让它们燃着吧。
杜子衿翻了个身,面朝着里侧蜷缩着身子,再也不说话了。
背后,墨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
顾倾城一转头,这才发现那个一直满脸愧意的沉默跟在自己的身影不见了,心中的怨怒一下子变成了惊慌。
她以为,她只要生气,只要不理他,就会最大限度的激发那人的愧疚,他就会一直在自己身后,就会舍不得离开,就没有机会回去完成他的婚礼了。
她以为,只要她不肯原谅,一切都还有回头的机会。
虽然另一方面也承认,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这么期待着。
直到,天黑之际,她一转头,发现身后那个跟了自己一天一夜的身影不见了。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慌了,也绝望了。
她留不住的终将要失去,她终于败给了现实。
蜷缩着身子坐在门口,顾倾城面色恻然的将脸埋在膝盖之中,她不知道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她能拥有的,就这样静静的如雕塑一般的僵着,时间无知无觉的在她身上流淌。
连太子都失去了,她就真正的一无所有了,此生是不是就注定了只能在这个偏僻清贫的地方度过余生了?
“倾城……”忽然带着一道呼吸急促的熟悉声音在不远处想起,顾倾城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眼神茫然的缓慢抬起头,顾倾城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太子表情决然的向自己急速奔来。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只要他还在,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走,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只留在我身边就好。”太子一把拉起顾倾城,紧紧地抱在怀里,双臂用力,似要把顾倾城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这一刻,顾倾城蓦地就潸然落泪,忘了生气,忘了不甘,忘了怨怒……最后的一丝理智化为担忧,“我若跟你走了,又将引起轩然大波,恐怕齐王又会从中作梗,于你的声誉和……”
“不要去管那些。”太子蓦地生气的打断,“如今于我而言,还有什么声誉可言,不过是再添一道无伤大雅的笑柄罢了。我不在乎,只要你也不在乎……我只要你,你可愿意跟我走?”最后一句,却是问的惴惴不安,极为不自信。
月光下,顾倾城抬起头,看着面前俊美高贵的男子,切切实实的从他认真不安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和珍惜。
心中一暖,曾经在意介怀的事情忽然就释怀了,只要他的心还在,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好,一切但凭你做主。”顾倾城忽而灿烂一笑,眼中还凝着泪光,虽然穿着缁衣头发蓬乱、不修边幅,可看在太子眼里,却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太子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郑重的保证,“你放心,此生决不相负。”
两手相执,十指相扣,太子当夜就去找了白衣庵的庵主无心,给了一笔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