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师毕业到现在,王桥给三个女人写过信。在给初恋女友杨明写信时,他激情澎湃,每次都写下长篇大论,谈爱情、谈理想、谈人生。在给吕琪写信时,他总有述不完的相思之情,但是篇幅不会超过两页。如今给晏琳写信,只有薄薄一页,开篇直接谈事,约定见面时间。
不同的写法代表不同的人生阶段和人生态度。
晏琳极喜欢王桥的信件,每次收到信后,都要反复阅读,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她觉得这些信件就如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值得永远保存。她脑中经常会闪出那个叫吕琪女子娟秀的字迹,就尽量用“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来安慰和鼓励自己。
星期五下午,晏琳离开学校,来到省工业园区父亲暂居的房屋。她准备先陪着爸爸吃饭,然后想办法进城。
省工业园区是一片大工地,红旗厂临时办公室位于一座小山坡下面,在一片黄桷树下建了一排平房,最中间那一间就是父亲晏定康的办公室。他奇怪地看着女儿,道:“今天怎么到这里来,有事吗?”晏琳看着胡子拉碴的父亲,道:“爸,这周开始实施双休日,你忘记了吗,不回静州?”
晏定康拍了拍额头,道:“我忘得干干净净了,这里事太多,实在走不开,你妈估计也来不了。还没有吃饭吧,到我们简易伙食团吃饭。”
平房东端是简易伙食团,摆着四张大圆桌,桌上有几大盆菜,有肉有鱼还有蔬菜,每桌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吃饭的人都是红旗新厂筹建组成员,他们从静州的大山沟来到了山南工业园,对新厂充满期待,心气顺,干劲十足。
在以前封闭的环境下,整个厂区就如一个大院子,左邻右舍非常熟悉。晏琳在伙食团就如回家一般,一点都不觉得怯生。
正吃着,外面响起一阵汽车声。省工业园区主任牛大伟手提着安全帽走了进来,道:“老晏,别吃了,跟我走,介绍几个搞基建的朋友跟你认识。”
“我在吃呢,老牛尽搞突然袭击。”晏定康放下碗,看了一眼女儿。
牛大伟凑在晏定康耳边道:“晚上有省委办公厅的头,见一见有好和。”
晏定康就对女儿道,“吃了饭回学校,今天晚上不用看书,好好休息,明后天把时间抓紧。”
父亲离开后,晏琳匆匆吃了饭。
她与同桌人告别以后,在工地路口坐上开回东城区的公共汽车,换乘一次后,来到王桥姐姐的住处。站在院内,看到阳台上挂着王桥的衣衫,心里一阵狂喜,上楼时只觉身轻如燕。到了门前,晏琳正要伸手按门铃,猛然间想起吕琪以及厚厚一叠信,心情又黯淡起来,她随即给自己打气道:“吕琪是过去式,我是现在式。只要王桥真心爱我,我何必计较他的过去。”
房门打开,晏琳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被王桥拦腰抱进屋里。旋转几圈以后,晏琳双手抱着王桥的头,道:“轻点,轻点,头昏了。”
“怎么才来?”
“先到我爸的工地上去,星期五不去他那里露个面,要被他怀疑的。”
亲热一番以后,王桥道:“稍等,我煮了腊排骨,味道好得很。我还带了张数学卷子,这一次我考了71分,数学排到全班第13名,詹圆规这次特意表扬了我。”
晏琳道:“能得到詹圆规表扬,真不容易,现在没有人叫你9分了吧?”
“没有人叫9分了,现在我又成了蛮子。”
“我喜欢听别人叫你蛮子。”
“来,尝一块。这是挂在农村灶台上的老腊排,和城里的速成腊排不可同日而语。”王桥夹了一块腊排骨,喂到了晏琳嘴里。
晏琳依偎在男友怀里,品尝着风味浓郁的农家老腊排,吃完过后,嗔怪道:“腊排骨太好吃了,你是不是不安好心,想让我长胖?我在红旗新厂伙食团吃过,还让我吃。”
“你不吃就行了。”
“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这也简单,等会儿反正我们要做运动。”
“你坏。”
谈笑间,荷尔蒙如小松鼠一般在两人眉眼间互相传递,最终迸发出不可遏制的火花。王桥如山中来的野人,将高挑的晏琳横扛在肩上,朝着里屋走去。
“别,我才从工地回来,要洗澡。”
听闻此语,王桥扛着晏琳朝卫生间走去。晏琳站在浴室里,头发散乱着,看着王桥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你站着做什么,快出去啊,我要洗澡。”王桥不言不语,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衣服脱掉。晏琳看到王桥手臂上密布的被**打中的伤疤,一颗心完全融化了。
镜子里有两个人影,一个矫健,无一丝赘肉,一个匀称高挑,曲线优美。两人并排而立,安静地欣赏着镜中之人。热水从天而落,从王桥的脑袋、肩膀上溅落而下,撞在晏琳脸上和胸前。
晏琳伸手数着王桥胸前的肋骨,心疼地道:“你太用功了,瘦得不像样,肋骨可以弹琴了。”王桥道:“我就是瘦点,刘沪更惨,整个人都变形了,头发稀稀疏疏,就像没有吃饱饭的灾民。”
“不知什么时候实现**,不用参加高考,不担心找不到工作。我想起刘沪的状态心酸得很,忍不住想哭。”晏琳抱紧了王桥,用手握着王桥胸前的铁丝做成的项链,道,“人这一辈子吃苦和享福有定数,你以前吃过那么多苦,以后肯定会很幸福。”
拥抱一会儿,激情上升,暂时驱走了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