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走上来,跪下来俯身看着高澄,试探着柔声劝道,“此处简陋,大将军……”
她话没说完,高澄忽然睁开眼睛。
李昌仪见他刚才闭着眼睛时睡颜美好如女子,忽然一瞬间那双绿眸子便盯着她让她难以承受。她距离他如此之近,想躲都躲不开了。而更奇怪的是,一瞬间她竟然盼着有什么事发生。
高澄看着她问道,“夫人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吧?”不等李昌仪回答,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道,“夫人那佩帏里装的是头发,可是赠给心爱之人的?子惠一直都好好收着。”
李昌仪和苦叶都怔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高澄说的是中皇山相遇的那一次。而那一次李昌仪因为不认识他,还曾经耐不住纠缠而打了他一耳光。她相信高澄这时在看着她的时候也想起了那一耳光。
再加上今天的事,李昌仪心里又惧怕又尴尬。
“此处简陋,大将军请到榻上安寝。”李昌仪羞涩窘迫,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夜已深了。
那一声霹雳巨响之后并没有倾盆大雨,反倒是慢慢地一天乌云散尽,又圆又大的月亮终于露出来,安静地挂在中天。星斗灿烂,如同洒落在天幕中的宝石,当有人看到这些星星构成的各种神秘图案时,又会觉得如此奇妙。
邺城安静了。
很多人并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事。
连一夜折腾得人仰马翻的高仲密府第里也安静下来了。
反倒是原本一直安宁的大将军府里不平静了。
自从刘桃枝回府禀报过之后,长公主元仲华知道了消息便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以为夫君高澄必然是过不了一刻便会回来,索性静坐等待。听菩提已经睡安稳了,便与阿娈向火闲聊几句,倒也惬意。
元仲华没对阿娈说她刚才心悸受惊,心里震荡不安的感觉。奇怪的是,那霹雳过去,天渐渐晴了,她心里的不安也慢慢平息了。再加上儿子菩提也不再烦躁哭闹,睡得安稳,元仲华心里也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便没有了消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夜已经深了。要说东柏堂距离大将军府,路程并不遥远,绝不会用这么长时间。而且,既然高澄已经让刘桃枝来禀报消息,那必定是要回来的。怎么会久等而不至?
元仲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思惶惶,和阿娈说话就有点心不在焉。
阿娈则以为,世子特命刘桃枝来禀报消息,正是因为希望公主等他回来,而且一定是等的时间不会长。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也许会是突然有什么急务,或者……
阿娈口中没说,心里却已经想到。必定是外妇生事。元玉仪现在也有身孕了,借机邀宠,留住世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这是最大的可能,不然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急务?总不能是西寇突然来袭吧?
阿娈这里陪坐,心里暗想,没留神元仲华已经从大床上站起身来。
元仲华走到屋子门口,自己打开门出去。
阿娈也起身跟在后面。
元仲华站在庭院里的女贞树下,虽没说话,但是焦虑不安的心思已经写在脸上了。
站在院子里当然也看不到外面,可又总觉得好像离夫君近了一分。她刚从屋子里出来,屋子里有火盆,略热,又因为心里焦躁,满身热汗。不防被春夜的寒风浸体,元仲华已经觉得有些恍惚。此时心思全在高澄身上,没太留意自己,并未当回事。
阿娈见公主衣衫单薄,想着春寒料峭,吩咐奴婢回去取帔帛来。
不妨忽然有婴儿啼哭声传来,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震慑人心。
元仲华自从生育菩提之后,对婴儿哭声格外敏感。这时下意识地便回头看。其实心里也听出来,这不是菩提的哭声。这婴儿啼哭声把她心里刚刚涌起的所有焦虑不安都呼唤了出来。
“快去看看小郎君!”阿娈立刻回身吩咐奴婢。她走上来扶住元仲华,安慰道,“殿下莫要担忧,想必是康姬的阿肃……”
元仲华这时已经有点头痛起来。强忍着,回头看了阿娈一眼,满心担忧地问道,“你可遣人去问过康姬了?阿肃究竟如何?请太医令来诊治过吗?”元仲华觉得这孩子的哭声不像是一般的顽皮哭闹。
阿娈之前倒是遣人去问过,刚开始说是并无大碍。后来因为元仲华这里也有菩提,阿娈自然是心思全在菩提身上,也没再惦记康姬和阿肃。想着若真是有事,康姬必来回禀。
阿娈还没回答,突然院子外面起了吵闹声,还有砸门的声音,而刚刚沉默下去的婴儿大哭声骤然大起,就好像近在耳边。
元仲华是本来心里就有事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噪声惊得身上一颤。自从她五岁起做了高澄的世子妃,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无礼过。这砸门声顿时把她对高澄久久不是的担心都吊了起来。
阿娈听到竟有人敢砸门心里已经不快。
元仲华突然脱口道,“必是世子有事,快命人出去寻找世子!”
阿娈让奴婢快去把门打开。因为刚才听到婴儿啼哭声,已经料着是康姬。想是奴婢们觉得夜深了,不容她擅闯,所以才不让她进来。谁知道康姬竟然敢砸起门来。
去拿帔帛的奴婢这时才来。才走近元仲华身边,元仲华一把推开她便向门口走去。阿娈扶着她,一步不敢离开。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