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员外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功名的乡绅。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说不定广灵的乡绅还能够守望相助,共同对付魏县令。
可是,在缉捕夜盗方面,谁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再者,是丁员外自己定下了一百两银子的赏格,如今,案子破了,县令让他lùn_gōng行赏,兑现承诺也是题中之义,就算说出去,魏源也在理。
当然了,道理是说给别人听的,身为局内人,丁员外憋屈的很,真正的贼寇没抓到,却要赏给王腾一百两银子,简直欺人太甚。
马典吏暗自发狠,既然魏源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义了!
蒋大死了,还有别人,流寇总是容易收买的,只要诱之以利,对付几个不开眼的乡绅,岂不是一举两得?
哼,魏源不是想升官吗?这时候再出现贼寇,吏部不去治他的罪都算他好运。
马典吏一心琢磨着如何给魏源添堵,却没想到魏源竟然说出这么一段话:“近来流匪扰民,百姓深受其害,本官决意招募乡勇,巡防各地,诸位以为如何?”
马典吏打了个寒碜,这是釜底抽薪呀。
如果真让魏源成事,哪个不开眼的贼寇还敢来劫掠?
王之臣死后,流寇军心涣散,早已经是惊弓之鸟,让他们劫掠村寨,多半能够成功,可是,让他们讨伐官军驻守的寨子,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谁会去做?
完了,完了,马典吏懊恼不已,好不容易想出的计策竟然被魏源破解了,这可如何是好?
丁员外也是心慌意乱,原本他也有个报复魏源的主意,与马典吏如出一辙,谁曾想,也是功亏一篑。
马典吏、丁员外心乱如麻,都已经无招可用,唯有赵县丞战意高昂,“大人,乡勇巡视村寨,这是好事,可是,所需钱粮从何而出?”
魏源皱起眉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原本打算由村寨调拨,可是,看赵县丞这模样,只怕一心想要找茬呀。
之前的想法必须推翻了,否则的话,赵县丞一定会借机寻事。
这可如何是好?
府库内钱粮有限,根本没有多余的部分,可是,招募乡卒,必须给钱给粮,否则的话,谁肯卖命?
就在魏源有些为难的时候,王腾挺身而出,“诸位大人,巡视村寨,防范流寇,这是天大的恩德,小人钱粮不多,愿进献一百两银子以作军资”。
魏源很是激动,每每到了这等关键时候,王腾总会及时出现,为他解围,“好,好,好,好一个为国为民的义士,这银子,本官收下了,还要诸位同僚做个见证,来日广灵义士录里一定要有上这么一笔!”
收了银子,又有了人证,魏源可不担心别人告他收受贿赂。
赵县丞狠狠地盯了王腾一眼,又是此贼坏了好事,真是可恨。
“那是我的银子呀”,丁员外眼皮狂跳,王腾这是拿了他的银子刷声望呀,只是,王家庄素来穷弊,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笔巨款才对,可是,为什么王腾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直觉告诉丁员外,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到底为什么呢?
魏源大声赞誉王腾,却没得到想象中的附和,他微微一笑,计上心头,“丁员外,流寇之害你应该深有体会,此番巡视村寨,不知丁家庄是否需要军兵留守?”
丁员外打了个寒碜,这是**裸的威胁呀,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一旦出口否认,丁家庄马上就会再遭匪患,而那时候,魏县令也撇清了干系。
好毒的计策呀!
丁员外不敢犹豫,急忙表态:“缉捕盗匪,利国利民,草民不敢让王腾专美于前,愿进献白眼二百两”。
魏源微微一笑,“善,丁员外果然仁义,本官自会上奏朝廷,表彰尔等善举”。
丁员外的二百两加上王腾的一百两,这就是三百两,三百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要府衙再增添少许便可成事。
有钱就有人,广灵多的是游手好闲的青皮闲汉,只要给他们一口饱饭,上阵杀敌也不是难事。
眼瞅着招募乡民已经势不可阻,赵县丞无奈,只得另想主意:“大人,乡兵一事事关重大,不知统领一职可有人选?”
魏源当然力挺王腾,“此人如何?”
“王腾勇则勇矣,却无统兵经历,只怕不妥呀”
“喔?赵县丞有何人选?”
“蔚州卫人才济济,大人何不从军中遴选?”
这是要挑拨魏源与蔚州卫之间的关系呀,此贼可恨!
魏源心中恼怒,脸上却面不改色,“赵县丞所言极是,只是,军中将校职责在身,本官无从辖制”。
“广灵百户章旺如何?此人极善兵事,若由此人统领,大人定可高枕无忧”
魏源冷冷一笑,“县丞费心了,乡兵巡视,这是民事,怎可劳烦军中百户?再者,此非常制,若是上奏朝廷,只怕耗时已久”。
其实赵县丞明白,无论如何魏源也不可能将乡兵的兵权拱手相让,他之所以提出章旺,只不过是想离间二人罢了。
成功达到了目的,赵县丞不再多言。
至于马典吏、丁员外,他们完全被魏源的气势压住了。
直到三人出府,赵县丞方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马典吏,刚才你为何不据理力争?”
马典吏叹了口气,“魏大人志在必得,民心在他,我等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哼,难道就任由那黄口竖子统领乡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