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皇帝御门听政,朝臣奏报的会议。
朱见深坐在纯金打造上面放了不知道多少个软垫子的龙椅上昏昏入睡,半年时间,这位大明的皇帝陛下又苍老了不少。
两鬓的白发之中已经很难找到黑发,脸色显得有些蜡黄,一双眼睛也显得十分浑浊。
要不是张儒回来了,这次大朝会他根本不会出现。
下面最前面的是一排身着绯袍的文官,文官边上是武将,但是那武将所站的位置比首辅刘吉要往后靠一点。
张儒进了大殿之后,直接往武将队列里一钻,按道理来说他是来迟了的,皇帝都坐上位置了,你才来,一个藐视君王的罪名就去不掉。
朱见深眯着眼睛好像没看见一样,任凭下面的文武百官嘀嘀咕咕的。
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熟人,事实上张儒在京城的熟人大部分都在宫里面,反倒是朝堂上他不认识几个老大人。
兵部尚书张鹏很谨慎的看了他一眼,手指头做了个大拇指的手势,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御史台那边的言官倒是对他行了注目礼,不过这注目礼多少有些不怀好意在其中,甚至有几人对他表达了**裸的敌意。
张儒将朱见深的糊涂功夫学了个十足,同样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十分坦然的站在队列之中。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梁芳尖锐的嗓音在大殿内回响,刺耳得很。
一帮子文武大臣显然习惯了梁芳的声音,倒没人对他的声音表示不满,只有张儒很不子爵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拿小拇指象征性的掏了掏耳朵。
户部尚书殷谦出班高举手中笏板:“臣有事要奏。”
梁芳替朱见深说了句:“有事奏来。”
殷谦头也不敢抬:“辽东大雪,十万百姓被封住退路,没有粮食过冬,大量难民冻饿而死,辽东分巡道请求朝廷拨粮赈灾。”
朱见深微眯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些:“户部可还有钱粮?”
殷谦道:“回陛下,有。”
朱见深没好气地道:“既然有粮食,你自己调拨就是,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朕的意思。唐魏征说水能在手亦能覆舟,这道理莫非还要朕来教你。”
殷谦马上着急忙慌的跪下请罪:“微臣知罪。”
朱见深大手一挥:“以后这种事,户部自己能够做主就自己做主,不能做主就提请内阁做主。若是什么事都要朕躬身而为,朕要你们这些文武大臣做什么。”
殷谦站起来之后没有再说话。
朱见深一双小眼睛不停在大臣身上逡巡,干瘪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声音更是不带丝毫感情:“还有谁有事要奏?”
朝堂上出奇的没有人对张儒进行攻讦,甚至连使眼色的人都没有一个。
正在张儒和东宫一众官员感到纳闷的时候,皇帝朱见深缓缓开口了:“既然诸位爱卿无事可奏,朕提出点事,大家议一议。
前番大同边镇急报,说是三十万鞑靼大军犯我大明边境,大同十万守军远远无法阻挡鞑靼铁骑,请求朝廷出兵援助。
此事张鹏早已报请内阁批复,但是内阁不允,说调拨大军劳民伤财,恐怕有伤国本。朕那段时间身体违和,并未插手,任由内阁批复。
几日前大同捷报进京,说是三十万鞑靼大军土崩瓦解,多亏九边总督张儒调遣宣府、蓟镇兵马前往驰援,要为九边总督张儒请功,这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说出自己的意见。
开玩笑,为了不得罪张儒这个混世魔王,我们可是将奏折早就送到了内阁,相信内阁的阁老们也早就将奏折送到了陛下您的案头。现在倒好,你当朝问我们如何看待此事,我们还能怎么看待?
好半晌过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当面锣正面鼓的站出来指摘张儒。
见大家都不说话,朱见深朝梁芳挥了挥手,后者从龙椅旁边消失,而后抱着一堆奏折走了出来,将奏折往地上一放,他打开奏折朗声道:“逆贼张儒,私自调遣宣府、蓟镇几十万兵马,耗费粮草无数,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臣恳请陛下将其处斩,以正视听。这是都御史台郭勉郭大人的奏折。”
“臣泣血禀奏,臣闻为臣者,当以君之忧而忧,当以君之令而令。今九边总督张儒矫昭令九边,集三镇人马,数十万兵戈以扛鞑靼。
弗论胜败,皆为大罪。
其谋逆之心,不容小觑,陛下若是继续放纵,臣当血谏皇极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是工科给事中肖扬肖大人的奏折。”
“臣.”
“够了。”第三本奏折刚刚拿起来,梁芳还没来得及念,一声不大的低喝将他要念的内容都憋了回去。
说话的是朱见深,此事他的脸已经黑了,看那样子,是憋着一肚子怒火没有发出来。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再次开口,语气变得十分平静:“这些奏折,都是昨日内阁刘吉刘大学士连夜送进宫的,朕在这大朝会上,就想问问诸位,是不是真的无事可奏?若是无事可奏,这些奏折朕就让梁芳送到御膳房去,若是有事可奏,诸位还是奏上来得好。”
刚好被梁芳念出来的两封奏折的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看了看闭着眼睛假寐的首辅刘吉,皆是一咬后槽牙走出了朝臣的阵列:“臣等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察。”
刘吉貌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一直都没有站出来说话,可朱见深不打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