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韫仪徐徐重复了一遍,道:“妾身听闻,尹才人并非出身富贵人家,且父母早亡,不知尹才人是在哪里习得箫,且一习就是十年之久?”
尹氏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戒备地道:“杨妃无端端问这个做什么?”
“妾身只是一时好奇,若是娘娘有所不便,就……”不等韫仪说完,林氏已是接过话道:“又不是什么隐蔽的事,能有什么不便,尹才人你说是吗?”
“是。”尹氏无奈地应了一声,正自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时,张氏已是笑言道:“臣妾以前听尹姐姐说过,她……”
林氏眸光一沉,冷冷打断道:“本宫是在问你吗?”
被她这么一喝,张氏讪讪地止了话,暗自瞅着尹氏,眸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色。
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尹氏回答,林氏冷冷道:“怎么了,这个问题令尹才人很难回答吗?”
尹氏努力挤了一丝笑容,“自然不是,只是回想起昔日那段日子,一时有些感慨罢了。”停顿片刻,她道:“妾身母亲虽然出身寻常人家,却极喜爱音律,当中又最钟意洞箫之音,可惜家中无钱请箫师教授,只能靠着一本捡来的残旧箫谱独**索,偶尔遇到懂得吹箫之人,便设法请教,母亲天姿聪颖,数年下来,真让她学会了一些,也算是无师自通。臣妾出生后,母亲便教臣妾吹箫,在母亲的影响下,对于洞箫,臣妾也是甚为喜欢,自六岁就开始苦学,哪怕是父母过世之后,也不曾拉下。”
韫仪恍然之余,叹服道:“尹才人在箫艺这方面的天姿真是令妾身羡慕,竟可仅凭些许根基,就达到如此精通的地步,妾身之前还以为尹才人曾受过大家指点。”
尹氏轻声道:“在我十岁那一年,曾蒙一位箫师垂青,受他无偿教诲三月,就是在这三月里,箫艺精进了许多,所以杨妃并未猜错。”
“原来如此。”韫仪点一点头,道:“恕妾身再多嘴问一句,尹才人的家乡在何处?”
“在扶风郡。”尹氏话音刚¤¢,.≥.↑o< s="an:2p 00">s_;落,林氏便道:“本宫听闻,张宝林与尹才人是一道被太子救起的,可也是扶风郡人?”
张宝林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忙道:“是,臣妾与尹才人一样,皆是扶风郡人氏,又同住一个村子,所以自幼相识。”
“那就难怪张宝林亦通音律。”这般说着,林氏似无意地道:“扶风郡离长安可不算近,步行至少得一个月,你们何以会不远千里而来?”
尹氏叹了口气道:“不瞒娘娘,臣妾家中人丁单薄,父母过世之后,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亏得张家照应,哪知没过多久,张家父母也先后染病过世,张妹妹有一个舅舅在长安城谋事,臣妾二人合计之后,变卖了所有值钱之物,来长安投靠;正如娘娘所言,足足步行了一月有余,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岂料张家舅舅早已搬离了原处,百般打听亦不知他的新宅在何处,臣妾们的盘缠早就用尽了,眼见着就要流落街头,幸好蒙太子殿下慈悲,收留臣妾二人,这才不至于活活饿死。”说到伤心之处,尹氏举袖拭着眼角的泪,一旁的张氏亦是眼圈微红。
“本宫只知你们曾在东宫当差,却不知竟有这样悲惨的过往,实在可怜;不过好在如今已是苦尽甘来,往后好生侍候陛下,当后福无穷。”
张氏谢恩之余,又恭维道:“论这后福,谁又比得上娘娘,不仅位列正一品,得尽陛下恩宠,膝下公主又那般冰雪聪明,真真令臣妾们羡慕。”
林氏笑一笑,“你们二人皆是青春少艾,早晚会怀上龙嗣,为陛下开枝散叶,又何需羡慕本宫。”说罢,她展一展袖道:“对了,你们之前说同一个村子,不知是哪个村?”
张氏依言答道:“回娘娘的话,是扶风郡中华阴县下的张家村。”
听得这话,林氏眉头微微一蹙,转眸望向尹氏,后者明白她的意思,欠身道:“臣妾一家是从别处迁来的,故而并不姓张,至于原籍在何处,双亲未曾细说,故而臣妾也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说着,林氏抬手轻揉着太阳**,露出疲惫之色,琉夏见状,关切地道:“娘娘可是乏了?”
林氏点一点头,“不知是否昨夜没睡好之故,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些身困神乏。”
听得这话,尹氏二人起身道:“既是娘娘乏了,臣妾们就不多打扰了,明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待得林氏点头同意后,二人屈膝告退,在经过韫仪身边时,尹氏脚步一顿,亲切地道:“杨妃可要去我那里坐坐?”
韫仪指一指旁边的鹿角海棠道:“才人盛邀,妾身本不该拒绝,只是妾身还得将这盆花送去给贤妃娘娘,所以……”她垂目道:“还请才人见谅。”
尹氏笑一笑道:“既是这样,那下次吧,到时候杨妃可不许再推脱。”
“一定。”在目送她们离去后,韫仪神色一肃,对林氏道:“娘娘怎么看?”
林氏展一展如蝴蝶翅膀的广袖,凉声道:“还用问吗,什么无师自通,什么偶遇箫师,分明就是在撒谎;再者,就算这件事她说得过去,那诗词歌赋,琴艺棋技呢?都是无师自通吗?那简直就是笑话。”
琉夏附声道:“可不是吗,若真如其所言,为何答话之前犹豫了这么久,分明就是在编话应对。”顿一顿,她道:“尹才人刚才说她们所住的地方是扶风郡华阴县的张家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