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没有窗户,自然也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照明的,永远就只有那几盏微弱的像是随时会熄灭的油灯。
“吃饭了!”随着这个不耐烦的声音,狱卒将两个碗摆在李元吉牢门前,对面的李建成也是一样。
李元吉虽然不想吃牢里的饭,但自从被抓之后,他水米未进,腹中实在饥饿得紧,便将碗拿了进来,一碗糙米饭,外加一碗黑乎乎的汤,上面飘着几根咸菜,比他想象的还要差,不过好歹能填饱肚子,然刚扒了一口,李元吉便立刻吐了出来,叫住离去的狱卒,“你这饭馊掉的,让人怎么吃?”
狱卒回身走到牢房前,冷冷道:“你以为自己还是齐王殿下吗,诸多要求,有的吃就不错了。”他是唐兵出身,对于李元吉二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李元吉本就是火爆脾气,一听这话,哪里忍得住,大声道:“什么诸多要求,这馊掉的饭是人吃的吗?”
狱卒脸一板,正要喝斥,牢头走了过来,喝斥道:“都嚷嚷什么呢?”
狱卒冷冷扫了李元吉一眼,道:“刘哥,他嫌饭馊,不肯吃呢。”
被称作刘哥的牢头眉头一挑,“哦,当真馊了吗,我闻闻。”
“刘哥?”狱卒惊讶地望着牢头,明明是他吩咐给这二人送馊掉的饭,怎么一转眼,就好像什么都忘了。
牢头没有理会他,在接过李元吉递来的饭后,并未去闻,而是反手将之倒在地上,令李元吉愕然不已,“你做什么?”
牢头咧嘴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既然嫌饭馊,那就不要吃了,继续饿着吧。”
听到这话,李元吉终于反应过来,恼怒地道:“你骗我!”
他的话令牢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不错,我就骗你了,那又如何,像你们这样的人,就活该饿着!”
事实上,要不是刘弘基吩咐下来,不要让他们死了,他根本就不想送饭,如今李元吉嫌饭馊,正合他心意,饿个一两顿还不至于死人!
“你!”李元吉气得快要抓狂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换了往日,谁敢这样对他,立刻就把头扭下来。
牢头根本没将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将空碗递给狱卒,拍一拍手道:“好了,咱们别在这里打扰齐王了,走吧。”
“是。”狱卒高兴得应了,在踩过地上的饭时,他停下脚步,轻笑道:“齐王要当真饿得受不了,就委屈一些,抓着地上的饭,虽说被我踩了一脚,但还能入口!”
望着扬长而去的人影,李元吉浑身发抖,让他捡地上的饭吃,还是被人踩过的,当他是狗不成!
待他们走远后,他望着对面一脸平静地往嘴里扒着饭的李建成道:“大哥,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李建成咽下嘴里的饭,淡然道:“你当他们是狗吠就成了,何必放在心上。”
李元吉咬牙道:“说得简单,我一想到他们刚才的嘴脸,就恨不得一刀宰了!”
“只要我们活着,这个仇早晚能够报回来,但若是死了,就什么做不了了,你记着,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去!”说着,他将还剩下一半糙米饭的碗递给李元吉,“吃吧,多少垫一垫肚子,伤口也能好得快一些。”
李元吉虽然还是满肚子的气,但也明白自己此刻没有生气的资格,伸长了手臂接过李建成递来的碗闷闷吃了起来。
馊米饭……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哪怕当初被流放去凉州的时候也不曾;他发誓,只要能够踏出这里,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宰了那两个混蛋!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处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来了什么人,紧接着一个人影在众狱卒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李建成看到走在前面的人裙裾拖地,应该是个女子,只是想不透,哪个女子会来这牢房之中,待得走近之后,他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惊讶地道:“是你?”
来者正是韫仪,她眸光冰冷地望着李建成,“好久不见了,太子殿下!”
李建成缓缓站了起来,盯着那张与十年前一般貌美无双的脸庞,“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殿下占据洛阳城,与大唐为敌,本宫又怎么能不来呢?”韫仪眸光一如刚才那般冰冷,寻不到一丝暖意。
李建成盯了她片刻,忽地道:“你是为李世民而来?”
韫仪眸光微微一缩,旋即道:“当年本宫与季容同在太守府中为舞姬,她有多少能耐,本宫很清楚,若没料错的话,你下的淇水里的毒,还有祸害了无数士兵的疫毒,都是出自她之手,对吗?”
李建成脸色微微一变,“你倒是聪明,连这也猜到了。”
“若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猜不到,又岂敢站在你面前,不怕被你给耍得团团转吗?”
面对她的言语,李建成轻哼一声,“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可以走了。”
韫仪漠然道:“李建成,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你与李元吉立刻就会没了性命。”
“李世民……”李建成喃喃重复了一句,似笑非笑地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李世民现在应该没办法下令,否则此刻站在这里的,就是他而不是你了,对吗?”
韫仪眸中掠过一抹杀意,李建成说得没错,虽然江齐二位御医施展浑身解术,依旧不能令李世民转危为安,反而情况越来越差,隔了一层衣衫几乎听不到他的心跳声。
江御医所下的最后通牒就是今天晚上,若是李世民再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