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郁霆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自然地垂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搭在餐桌上,眼眸半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晶酒杯,只礼节性地勾了勾唇,并不接话。
一桌子的人早已习惯了楼郁霆这雷都炸不出动静的性子,包括席老太太。
楼郁霆不说话,席老太太坐下,拿起布菜筷给楼郁霆夹了一块鱼肉,有些感慨地继续:“说起长辈。小楼,你可跟咱培林是一辈的,我这臣孙儿和书丫头,按照辈分,该叫你一声叔叔才对!”
听到“叔叔”这个词,正在给元书试汤的温度的席幕臣,突然想起自己在燕城西城医院的走廊里打架的场景,一个走神,被汤呛得咳嗽了几声。
元书忙将他手里的汤碗接过来,一边客气地让佣人拿纸过来,一边拿手在席幕臣肩背上轻拍:“没事儿吧?”
席幕臣接过佣人递的纸,并没用,只朝元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这汤是奶奶特意让厨房炖的,我已经尝过了,应该符合你的口味,你尝尝。”
说着,席幕臣拿起自己刚才用过的那只碗,舀了些汤后,喂到元书唇边。
元书明显感觉到一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遂抬手将碗接过,喝了一口又放下。
席幕臣将碗拿过来,将元书喝剩下的汤一饮而尽。
桌上的客人和长辈,全都相视而笑,开始打趣席幕臣和元书。
席幕臣将所有的打趣照单全收,自己也开起自己和元书的玩笑。
元书被众人笑得脸蛋发烫,不住地去扯席幕臣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席老太太也跟着笑,不自觉地转向左手边的楼郁霆,却正好看到楼郁霆从席幕臣和元书的方向收回视线。
楼郁霆本就清冷无波的神色,不知为何,在此刻莫名就透出一股阴鸷冷郁的味道。
席老太太还以为是自己这一家人光顾着席幕臣和元书了,冷落了他,于是急忙抬手朝下压了压,掌控局面:“今晚虽然是家宴,但咱们还是以贵客为主。这样吧,臣孙儿,书丫头,你们俩迟到了,就给咱们今晚的几位贵客,一一敬酒赔罪!”
席幕臣展唇一笑,用左手搂住元书的腰,带着她站起来后,这才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举向楼郁霆:“楼总,我和书书临时办了点事儿,这才耽误了,还请楼总谅解。我敬楼总一杯。”
楼郁霆掀眸看了眼席幕臣举着的酒杯,继而将目光移到席幕臣的眼睛上,终于嗓音寡淡地开口:“不必。”
席幕臣迎住他的视线,略展了展薄唇,带出点讳莫若深的笑意:“楼总自便,我干了。”
席幕臣仰头喝酒的时候,目光却并没有移开,一直与楼郁霆对视着。
楼郁霆在一两秒后抽走了视线,浑不在意。
席幕臣将空杯子放下,将桌上的众位贵客和长辈淡淡一扫,笑着致歉:“抱歉各位,我今晚有些不胜酒力,要先退席了,各位还请慢用。”
不等席老太太应允,席幕臣弯腰在元书耳边问:“你陪我一起走?”
元书轻抿了下唇后站起身,跟桌上的人说了声抱歉后,便被席幕臣圈着走了。
楼郁霆抬手去端酒杯,整场滴酒未沾的他,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那酒液化作无形的冷戾之气,一点一点将楼郁霆的眉宇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