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经由语调一如既往地散漫的莫寒宵说出来,钟离心下却是猛地一沉,连眼皮都跳了跳。
而楼郁霆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色筋络。
房间里陷入绝对的死寂。
眸光在楼郁霆和钟离身上淡淡一扫后,莫寒宵仰头喝了口酒,将玻璃杯往桌上一放,自己却又弯腰捡起那文件袋,将里面的鉴定结果纸张抽出来,一行一字地看了。
钟离紧张地看着莫寒宵,楼郁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抬起头,一双桃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莫寒宵将那张鉴定纸页重新塞回文件袋里,让人看不出意味地勾唇笑了笑,然后转身,拿出打火机,连带着文件袋都给烧了。
钟离正想上前阻止,楼郁霆霍地站起身来,抬手就想要去夺那张纸。
当初了为虞玑,本已经靠经商洗白得差不多、现在却重新回归黑|道太子爷身份的莫寒宵,其身手早已经在楼郁霆之上,他不过是稍稍侧了侧身,就躲过了楼郁霆的抢夺,还在文件袋的另一角上又添了火。
很快,那个文件袋就统统燃成了灰烬。
莫寒宵一扬手,那仅剩的最后一点纸片便随着灰烬,跌落进垃圾桶里。
他拍了拍手,挑眉看着满眸阴鸷的楼郁霆,笑:“当初为了一个孩子跟人家元书决裂,现在又要因为一个孩子跟人家复合?”
低低地笑了声,莫寒宵重新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酒液后慢悠悠地道:“老楼啊,论厚颜无耻,你兄弟我甘拜下风。”
这话的分量之重,让钟离的太阳穴突突地狠跳了数下,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地,提步上去就拦在了莫寒宵和楼郁霆中间。
但他忘了,这两个同样心思深沉的男人,再不会像当年那样一言不合通过动手然后翻篇儿了,他们如今的交锋,是无声无息、是噬骨吞魂的硝烟。
楼郁霆敛眸将莫寒宵盯了好一会儿,这才往后退了步,在沙发上靠坐下,两条长腿随意地一交叠,这才低低缓缓地笑起来:“我是厚颜无耻,你是卑|鄙|下|流,难道不是谁也没占上风?莫公子,你跟我谦虚什么,嗯?”
莫寒宵深凝了楼郁霆一眼,随后用捏着玻璃酒杯的手点了点楼郁霆,也低低地笑起来。
楼郁霆桃花眸微眯,也跟着笑。
钟离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个,确定他们不打算再“交流”的时候,这才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莫寒宵将一杯酒喝完,玻璃杯一放,又重新回了卧室,那本该是楼郁霆的卧室的卧室。
莫寒宵没说,钟离还没察觉。莫寒宵这一出,陡然让钟离清醒过来:如果说楼郁霆没有根本性的认识和改变,他即便是创造再多机会,让两人再在一起,那也很可能不过是一个“四年过后三年,三年过后又几年”的新悲剧。
这种破镜重圆,根本没有意义。
钟离缓了口气,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养神的楼郁霆,斟酌了下还是走过去:“哥,有件事我也提醒提醒你。这孩子是一回事,你和书书又是另一回事。你这回可真得想清楚,你到底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书书,还是只是因为一个孩子。”
见楼郁霆不说话,钟离冒死补充了句:“哥,如果只是因为孩子,那就……让书书嫁了吧,咱们就……别再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