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玉,既不是药,也不是玉,真正的名字叫做琉璃,也就是有色的玻璃,放在后世,烂大街的东西,可是在大明却不一样,人们认为药玉“比之真玉,光不殊别”,专供宫廷使用,一般的官僚都没法得到,除非熬到了四品官,或者考中了状元才能得到赏赐,想想三年才出来一个的天之骄子,捧着一块彩色玻璃感激涕零,也是够滑稽!
其实早在春秋战国开始,古代的炼丹家们就弄出了琉璃,不过作为炼丹的副产品而已,没准所谓炼石成金,就是拿沙子炼出来黄色的琉璃,在当时也的确价比黄金。
不只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点歪了科技树,中国一直都只能做出不透明的铅钡玻璃,功能也局限在礼器,装饰品,以及替代一些珠宝上面,由于价格昂贵,又十分易碎,餐具都很少用到。
尤其是经过了元朝,统治者的审美观念和传统不一样,致使很多传统技艺流失,大明虽然恢复了一些,但琉璃的制作工艺依旧落后,使得药玉越发显得珍贵。
直到最近一些年,西洋商人带来了一些琉璃,额不,应该说是玻璃制品,很多豪富之家争相购买,一面巴掌大的镜子,甚至能卖到几百两银子。
眼前的“马上封侯”至少几十斤重,而且色泽艳丽,造型完美,光泽华润,就算是宫里也未见得有这么好的摆件,赵文华又怎能不怦然心动。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
“好东西啊,做工好,药玉也好,立意更好!”
他不停的赞叹搓手,垂涎之意再明白不过了,就差脑门上写上“我想要”三个字。
唐毅识趣地站出来,躬身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此摆件是太仓琉璃坊上百位能工巧匠,耗费无数功夫制作出来,专门进献给钦差大人的,您可还满意?”
挺上道的,赵文华欣然接受,不过听唐毅的话,他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太仓能制造药玉了?据本官所知,这可是内廷银作局独门的绝技,你们是怎么会的?”
唐毅笑道:“回钦差大人,说起来我中华自从春秋战国就会制作琉璃,传承一两千年,蒙元倒行逆施,使得秘技失传,人人引以为憾。荆川先生遍览古籍,搜寻方法,经过数月苦功,总算是烧制成功,不只是有色的琉璃,还有透明如同水晶般的妙品。”
唐顺之名气够大,在世人的眼睛里,就是无所不知的,发明一点琉璃,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自己有多大本事,自己清楚,唐顺之哪懂得烧什么琉璃玻璃的,他倒是曾经记得,唐毅提到过要烧制玻璃,做什么透明酒具,配合葡萄酒,行销天下,大赚暴利。
唐顺之只当他是吹牛,现在才知道,这小子是玩真的,竟然不声不响弄了出来。他到底还瞒着自己多少事情,唐顺之越发迷糊了,
就在他迟楞的时候,赵文华却信以为真,急忙问道:“义修兄,真是无所不通,竟然能造出药玉,还有什么好东西,可要让我好好见识见识。”
什么叫见识,摆明是索贿,唐顺之看得明白,谁惹出来的麻烦谁收拾,他索性看着唐毅,让这小子解决。
唐毅不慌不忙,一摆手,有丫鬟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之中,摆着各式的玻璃制品,有透明的酒杯,有手串,有十二生肖,有花瓶,琳琅满目,不下几十种。看得人眼睛都花了,不只是赵文华,就连王崇古都来了兴趣。
“唐神童,别的不说,那个酒杯可要卖给我一套,不管多少钱都行!”王崇古是富商之家,说出话来财大气粗。
唐毅连忙笑道:“知府大人客气了,荆川先生花费功夫,研究琉璃的工艺,并非为了他自己。想必诸位大人都知道,年初的时候,数万难民云集太仓,嗷嗷待哺,府库乏粮。荆川先生不忍百姓受难,为了给大家伙找一条来钱的路子,才研究琉璃的。小子不才,协助先生,数月之间,竟然成功,也是上天垂怜,老天保佑。”
唐毅说的入情入理,可是唐顺之知道根本就是糊弄人,他没有研究,唐毅这小子也没费什么功夫,纯粹是自我吹嘘,往脸上贴金。可他这么说,一定有道理,唐顺之模模糊糊,能猜到一丝唐毅的打算,索性听他说下去。
“琉璃是佛门七宝之一,华美无双,妙用无穷,小子岂敢独占。更何况这是老天赐给受灾百姓的,让他们能凭着此物渡过灾年。小子觉得应该把琉璃卖到各地,无奈此物极其易碎,运输不便,小子一筹莫展。恰巧锦衣卫七太保周硕办差,经过太仓,他听说之后,非常欣喜。说锦衣卫能帮着运输各省,并且开店售卖,小子答应除了南直隶之外,其余各省都请他们帮忙。”
这个唐毅没有说假话,大约在五天前,周硕和他畅饮一番。那时候唐毅就献上了两大桶葡萄酒,有送了好多玻璃酒具,让周硕带进京城,献给陆炳,并且许诺按照酒精的模式,合作出售玻璃器具。
其他人听在耳朵里,简直有骂娘的冲动!
药玉药玉,价钱堪比玉石,透明的玻璃镜子价值更是远超同等重量的黄金。谁不想分一杯羹,可是一想到锦衣卫,大家伙都蔫了。就算赵文华都没有勇气从陆炳的嘴里夺肉吃。他干爹虽然权倾朝野,可是论起圣眷,总归比不上光屁股和嘉靖长大,还救过驾的陆炳。
看来琉璃坊这块肥肉是吃不上了,大家伙都有些失落,甚至埋怨,却听唐毅继续说道: